刑部衙门。
此时天已微微亮。
朱公公在两人的搀扶下匆匆赶来刑部衙门,见了朱公子便骂道,“你这孩子!尽给我惹事。”
朱公子跪在地上,委屈的喊着,“干爹,我真没有做杀人放火的事情。”
朱公公看了一眼徐大人,只觉得徐大人一点眼力也没有,怎么就要闹到刑部衙门来了?私下了结了便是。
于是护犊子道,“我这干儿子平日里只知道吃喝嫖赌,杀人放火的事情可是不敢做的,大人明鉴。”
杀人放火的事情毕竟不是你说不是就不是,凡事要讲证据。
徐大人命人搬了一张椅子,“请公公稍坐。”
徐大人客气,客气的就像个软钉子,让他不好说什么。
这样的事原该是京兆尹接手的,可偏偏被刑部的徐大人碰见了。不过是死了个风月女子,若是京兆尹衙门,朱公子早就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朱公公只觉得徐大人不懂事。
衙门里的人大致同朱公公交代了前因后果,朱公公听的漫不经心,看来今天要入一趟宫才压得下来了。
林辰正好来上衙,一早便听说朱公公的义子杀了人,他迫不及待来了。
昨日没有和文二公子一起去烟花巷,真是可惜了呀!他最大的乐趣便是查案子。
朱公公正指桑骂槐,骂那上茶的小吏,“怎的不长眼的?茶水洒在咱家身上了!这可是宫里头赏的衣裳,你的脑袋不要了么?”
他这是在骂徐大人不长眼,连他的义子都抓!
林辰带着笑接下杯子,“朱公公不想喝茶,这点眼力劲都没有么?”
小吏连忙落荒下去。
见着茶撤下了。
“你什么意思!”朱公公一拍桌子。一抬头见着是汝阳王家的世子,便只是勾起嘴角,微微噙着一丝冷笑,“原来是世子呀!”
“公公不想喝茶,我请公公喝酒去呗!”林辰笑着看着他。
可林辰却忽然一转话锋,声音朗朗,“不知公公是想喝敬酒还是罚酒?”
来刑部衙门里闹事!这天下还不姓秦呢!凭他一个公公就想踩在他们头上来不成!好歹他们也是朝廷官员。
“你!”朱公公攥紧手心,手背上青筋爆出,脸上更是乌青一片。很好,很久都没有人敢惹他动怒了!他原本想着是汝阳王家的世子,该给个面子才是,现在看来不必了!
朱公公站起身来,扬手便想打林辰。他这辈子莫说是汝阳王世子,连几年前曾对秦贵妃不敬的长春郡王也打过。
可他的手腕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
“公公且慢。”沈辞脸上依然是一贯的云淡风轻。但他清楚好友今日和朱公公闹上了,讨不到好。
“你是何人?”朱公公问话。
沈辞松开朱公公的手腕,拱手道,“在下是来替朱公子洗清冤屈的。”
既如此,朱公公看这个俊气的少年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沈辞认真道,“芍药姑娘不是朱公子所杀。”
朱公子回过头,见着是河畔被肖停指认的那位公子,疑惑道,“难不成是你杀的?”
朱公公可要给朱公子蠢死了,拔下大拇指上的扳指就朝着朱公子砸去!
朱公子被砸了,连忙捡起地上的宝石扳指。上头的红宝石闪闪发光。
可明明方才肖停就说是他纵火的呀!
芍药姑娘的脖子上的掐痕和朱公子的掌痕吻合,沈辞要证明的就是芍药姑娘不是被掐死的。
“证据?”徐大人只冷声道。断案不讲别的,只讲证据。
沈辞面色平静,“这个倒也容易。请仵作验尸便是。”
沈辞解释道,“只需从喉部切开,气管中没有烟灰,便是先被杀而后焚尸。若是器官中有烫伤、烟灰,则是被火烧死。”
原本检验出芍药姑娘的脖子的掐痕和朱公子的掌痕吻合,徐大人已经断定是朱公子先杀人后纵火,何况是女子的尸身,因这世道风气,便没有让仵作再验旁的。
徐大人吩咐,“仵作。”
过了一会儿,仵作上来禀告,“禀告大人,死者气管中有烫伤。”
那么证明花娘芍药是死于火中,并非朱公子掐死。
朱公子连忙向沈辞道了两声多谢,“多谢!多谢!”
朱公子正要起身,他膝盖都跪麻了呢!
徐大人一拍惊堂木,“且慢!芍药姑娘死于火中。那么你依然有嫌疑,你可是纵火之凶!”
朱公子又跪在地上,“不是我啊!真不是我!”
朱公公十分不悦,既然这公子已经拿出证据不是他的义子掐死的那花娘了。徐大人找个台阶下了便是,何必闹的不愉快!
那么,真凶是何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沈辞身上。
“大人请看这粒珠子。”沈辞让官差将方才在画舫中得到的珠子拿出来。
“这是我们在画舫上发现的,这珠子应该是花魁冠上的。”
花魁?徐大人昨日在烟花巷,自然知道花魁是何人了。
徐大人便道,“传牡丹姑娘。”
官差带着牡丹姑娘和花冠回来。
“牡丹姑娘为何取下了花冠?”沈辞问。
牡丹妩媚道,“我正准备歇下,便听见大人传唤。”花娘自然都是白日里休息,夜晚莺歌燕舞。
徐大人看着娇弱的女子问,“你可认识此物?”
小吏把那颗珠子拿去给牡丹辨认。
牡丹姑娘随口道,“这样的珠子,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把花魁冠取来。”徐大人吩咐。
花魁冠竟是完好的,并没有少一颗珠子。
沈辞看了一圈完好的花魁花冠,“的确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只是牡丹姑娘做贼心虚,在你发现花冠上少了珠子,便连忙用胶水粘上去。只可惜这胶水还没干。
牡丹强装镇定,“那定是这冠子是赶做出来的,珠子没有粘好,我的婢女才重新粘了。”
沈辞指了指其中一颗微微偏黄的珠子,若不仔细看也瞧不出来,“姑娘说的不错,正因为是赶制出来的,没有粘牢固,所以才有颗珠子落在了画舫上。”
沈辞将花冠举到徐大人面前,“大人请看,花冠上全是东海产的雪蝶珍珠,唯有这一颗确是南海产紫砂珠。”
他太了解这些珠子了,因为在蝴蝶谷得到的那颗粉色的珍珠,他几乎是能辨认所有珠子的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