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高速,红绿灯多了起来,路上还有很多骑摩托的、开电动车的,他们随意占道,拐弯也不带转头看一眼的,车子在这种路上开不快。
前面又有人开一辆电动自行车,占着机动车道慢慢走,开电动车的是个老人,老三又不好鸣笛提醒,万一吓着人家,再摔下来,这算谁的?
没办法,老三只好龟速跟着他慢慢开。
只见前面那人突然一个手滑,朝着路中间撇了个大弯,又迅速扳正,走到自行车道上去了。
“嘿!我...”老三吓了一跳,猛地一踩刹车,这回没忍住,摁了两声喇叭。
“呼...”肖兰也吓出一身汗。
老三拍了一下方向盘,轻踩油门继续走,“你说说这些人,那电动车速度可也不慢呐,他不按规矩开,万一出了事,甭管谁的错,定责大头都是机动车的!我最怕碰到这种不好好开电动车的了,这不是拿自个儿的命开玩笑么!”
“是啊,刚才那样也太危险了。”
拐过这个路口,车道突然变宽起来,由单向一车道,变成了单向三车道,行驶体验一下子提升好多。
肖兰起了个话题,想给车内紧张的气氛松快松快。
“这次电影拍得怎么样?”
谁知老三撇了撇嘴,摇头说:“不怎么样,那剧本烂透了,简直没法拍。”
“哦?”肖兰奇怪。
“我们是进了组才拿到的剧本,老幺一看剧本当场就摔桌子上了,太烂了,逻辑咱就不提了,病句错别字都一大堆,那对白幼稚的,呵,我跟你说,小学生都写不出这么幼稚的东西!”
“那怎么办?”李屿年对剧本和拍摄团队还是挺挑的,怎么会进组了才看剧本呢?
“那能怎么办,现场改呗!我、老幺,还有跟组的编辑,花了一个星期才把那剧本改得七七八八。这现改的剧本肯定经不起琢磨了,得,每天拍的时候,又现场改,暂时拿不定主意的场景,就多拍几版镜头,到时候后期再剪。”
肖兰听了直咋舌,“那得多大的工作量啊。”
“是啊!那工作量多多少少的都不说了,光各方调节就费了我多少口舌,还好,这电影是我们公司自己投的...哦不是,我是说还好投资人也觉得剧本烂,看了我们改过之后的剧本,觉得比之前好多了,也就随我们去了。”
老三话说到一半,想起李屿年的嘱托,连忙改了口。
肖兰听到了,她觉得可能有些内幕不方便跟她讲,所以老三才有点支支吾吾,她没有对这个问题过多纠缠。
“那这么说,拍摄周期是不是得加长了啊?”她问。
“嗯,不好说,资方肯定还是不希望延期,不过到时候,时间到了,没拍完也没办法啊,继续拍呗。”
车子终于到地方了,肖兰转头一看,是一家酒店门口。
“老幺今天没夜戏,差不多六、七点就收工了,你在房间先休息休息,这是他的房卡。”
说着打开后备箱,把她的行李箱拿下来,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哔”的一声锁上车,推着行李箱就往酒店大门走。
肖兰叫住他,“老三,我自己来吧。”
老三在前面转过头,“不用,我给你送到房间门口去。”
肖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太麻烦你了,我可以自己来的。”
“哎,这多大点事,你是老幺的人,我得给你送到地方啊。回头老幺再问我,我说我把人撂酒店门口就自己走了,多不合适你说。”
肖兰无奈地笑笑,不好再拒绝,跟着他一路上了电梯,来到李屿年房间门口。
她拿出老三刚刚给她的房卡,刷开了门,老三替她把行李箱推进去,就告辞离开。
肖兰在门口的柜子里找到一双一次性拖鞋,拆开包装换上,双脚立刻舒服了很多。
房间是一个小套间,外面是开放式小厨房和一个小客厅,里间是卧室。
办公桌上有一份剧本,肖兰拿起来,看到剧名:《决战古岔镇》。
她随意翻开,剧本里面李屿年做了很多记录和改动,密密麻麻的好多字。
合上剧本,轻轻放回原处,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便打开电脑看老师发给她的几篇文章。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渐渐黑了,室内光线也变得昏暗,只有笔记本电脑散着白色的光。
“咔嗒!”
房间大门打开了,李屿年从门外走进来。
肖兰起身离开座椅,走到门口。
他还穿着戏服,脸上脏兮兮的,不知道是泥还是妆。
“你回来啦!”肖兰伸手刚抱抱他,看他这一身不太干净的样子,手缩了缩又放下了。
李屿年站在门口笑,“你站远一点,我要脱戏服了。”
“嗯?”
你脱你的戏服呗,为什么还要我站远一点?
肖兰不解,不过还是照做了,往后退了四五步。
李屿年拽着戏服底端,一个翻飞,把戏服从头顶整个扯下来,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肖兰看到一颗颗灰尘飘飘洒洒,整个门口都变成污染区了。
“哦!”肖兰惊呼一声,直接退回办公桌前。
李屿年咧嘴直笑,拿起门口的喷壶对着空气一阵猛喷,室内立刻弥漫开湿润的尘土的味道。
“你每天都得这么来一遍吗?”肖兰问。
“那倒没有,也就这几天,我天天在土里打滚,老三都嫌弃我了,说我是个泥猴子。”
“哈哈~”肖兰笑出声来。
“我去冲个澡啊!”李屿年指指里面。
“嗯!”肖兰点点头,“洗干净点哦。”
“好!”李屿年脱下脚上的麻制的长筒袜子,连同戏服一起,塞进洗衣袋。
“这戏服要洗吗?”肖兰指着那袋脏衣服问。
“不能洗啊,洗干净了就不接戏了,”李屿年往里间浴室走,一边回头说:“我得往土里滚多少趟才能让它变得跟这一样脏呐!”
肖兰看他的身影消失在门里,转头看看大门口,刚才喷出来的水气已经飘落,脏脏的戏服塞在袋子里平放在柜子最下面一格,那一格本来是设计来放鞋的。
你永远无法想象平日光鲜亮丽的演员,他拍起戏来是个什么样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