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兰越走越近，那道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她的心却离奇地平静下来，四周景象变得模糊，她直直盯着那道身影。

是李屿年。

他没戴帽子，也没戴手套。

头上、肩上落了厚厚一层雪，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鼻尖早冻红了，耳朵也是。

他目光下垂，眼神没有聚焦。

“李屿年？”

肖兰轻声唤他。

他如梦初醒，缓缓抬头，茫然地看着前方。

终于看清来人，他张张嘴，却没能发出一个音，眼眶迅速变得通红。

肖兰心里涌起一股酸胀，她抬手拍拍他的肩，又踮起脚尖拍拍他的头顶，积雪纷纷扬扬落下。

她拉着他的衣袖，“上去喝点热水吧。”

李屿年安静地跟着，目光依恋地停在她身上。

肖兰打开房门，李屿年看着那道门槛，抬起脚又缩了回去，踌躇不前。

“快进来啊。”

他轻轻抿了抿嘴唇，终于跨进去。

屋内暖气充足，肖兰打开灯，“外套挂在门口就好。”

进去右手边就是一个小小的开放厨房，肖兰洗过手，接了一锅水放在灶台烧。

她指着餐桌对门口傻站着的人说：“坐下吧。”

心里惦记着包里的移动硬盘。

她盖上锅盖，翻开包的夹层，拿着移动硬盘进到卧室。

打开电脑，迅速拷贝两份。

拉开五斗柜第三个抽屉，掀开几件衣服，将移动硬盘埋在衣服中间。

抽屉关上，站着看了几秒，转身出去。

水已烧开，她从柜子里拿出意面，丢进去一人份的，沸腾的泡泡很快灭去。

过了一会儿，水又沸腾起来，她拿一只小碗接了些凉水倒进去，继续煮。

李屿年安静地坐着，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意面煮好了，关火，沥出水份。

从冰箱里拿出超市买的意面酱，倒一些在锅里，拌匀。

虽然是流水线加工食品，还是能闻到食物香味的。

她把意面盛到碟子里，放到李屿年面前。

李屿年明显怔了一下，不解地看着肖兰。

肖兰转身从流理台上拿过一个叉子，递过去。

李屿年接过，犹豫着问：“是...给我的？”

肖兰点头，“你没吃晚饭吧？”

李屿年低下眼睛，叉子握在手里，一时没有动作。

“快吃吧。”

肖兰说完这句话，回到流理台前，收拾残局。

耳边传来吃东西的声音，肖兰抬头，看着他三下两下很快吃完那碟子意面。

“好吃吗？”

李屿年低着脑袋，点头。

肖兰见他吃完，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餐灯从上面照下来，他的脸明明暗暗，看不真切。

他还是长那个样子，气质却完全不一样了。

更加沉稳、内敛、隐隐还有一股霸气。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两人一坐一站，谁也没有动。

快12点了。

肖兰终于气馁，她走回卧室，扔下一句话：“面吃完了，既然你没什么想说的，那就走吧。”

她关上房门，躺倒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水声。

接着是穿鞋的声音。

然后停下了。

肖兰等了很久，怀疑他已经走了，突然传来关门的声音。

真的走了。

她起身走出卧室，外面没有人，他终究还是走了。

碟子和叉子已经洗好，叉子放回台面上的餐具筒里，碟子已经擦干净，安安静静地躺在流理台上。

肖兰沉沉地叹了口气，全身都卸了力气。

她无甚精神地洗漱完，钻进温暖的被窝里，闭上眼睛。

睡不着。

脑海里全是他站在楼下，满身积雪的样子。

他通红的眼眶，他踌躇的脚步。

更多的是恨。

她已经让他进来了，他为什么一语不发？

道歉也好，解释也罢，哪怕只说一句我想你呢，肖兰都能劝自己将他留下。

为什么，他一个字也不说呢...

既然一个字也不说，为什么又要出现？

肖兰烦躁地坐起来，靠在床头。

他去哪儿了，回酒店了吗...

到底怎么想的，如果是求原谅，那就拿出求原谅的态度来。

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时针已经指向1点，肖兰拉开窗帘，外面的雪还在下，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

明早路面该结冰了，要小心些走。

她看向楼下，突然看到一个黑影。

一动不动地，站在台阶下。

肖兰眉头紧蹙，他到底什么意思？给了他机会，他一个字不说，现在又不肯走，固执地站在那。

她有些生气，猛得拉上窗帘，重重掀开被子躺进去。

不管他了！

他要站那就随他去吧。

肖兰闭上眼睛，恨恨地想着。

不知怎么的，竟然慢慢睡着了。

睡得不安稳，她好像做了个恶梦，一醒来又什么都忘了。

她摁亮床头柜上的手机，4点了，天还是黑的。

起来上了个厕所，余光瞥到窗帘，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去看，却还是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了。

她揪着窗帘边，轻轻拉开。

他还在，一步都没挪。

头顶又雪白了，肩上也是。

肖兰转身走到门口，披上外套，随意套上一双鞋，门都没来得及关，直接走楼梯就下去了。

她打开楼门，几步跨下台阶，拉着李屿年的衣袖便往回走。

李屿年低低喊了一声：“阿兰...”，随她一起进去。

肖兰关上房门，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进书房。

书房还是空的，里面有个单人沙发，展开就是一张单人床。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毛毯，对折铺在沙发床上，摆上枕头，羽绒被套上被套放在床尾。

李屿年还在门口呆呆地站着，肖兰拉他进到书房，指着沙发床说：

“你在这睡一觉再走，卫生间就在这边。”

说完，也不看李屿年的反应，转身回卧室，关上门。

重新躺在被窝里，掖紧被角，这次很快就入睡了。

再次醒来，天光已经大亮。

肖兰拉开窗帘，雪已经停了，路上的积雪被踩得七零八落，屋顶上的雪还算白净。

9点了。

她从未醒这么晚过，快速穿上衣服，简单洗漱一下，套上外套，背上背包，出门去往实验室。

还有一个数据需要再设计一个实验求证一下。

肖兰思考着实验方案，拐进路边的brunch店，买了一份三明治和一杯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