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转过身，已不见泪痕，眉头微蹙，眼眶却愈发通红。

他声音轻颤：“对不起，今天是颁奖典礼，我这么失态真是不应该。但是...请各位原谅，我没想到自己能获奖，根本没有准备稿子。我很高兴获得了这次的最佳男主角奖，非常感谢组委会对我在电影中对角色诠释的肯定。”

全场很安静，主持人站在一边，离着半米远。

“我...”

刚说了一个字，眼泪又掉下来，李屿年这次没管，挂着两行泪痕，聚光灯下更显得晶亮，他话语不停。

“我真的很高兴，但是，越高兴，心里也就越落寞。我会跟我的朋友、家人分享喜悦，但是，我心里那个不敢触碰的角落，那个我此刻最想见到的人...被我亲手弄丢了...”

眼泪成串地掉下来，他勉力扯出一个微笑来，“对不起，我知道这些话不该在今天这个场合说出来，但是我怕，我怕我此刻不说，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她离开后，一开始我选择用高强度的工作来麻痹自己，时间一长，都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浑浑噩噩，好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

某一天，我终于忍不住飞到国外去找她，却发现...我根本找不到她。我在她工作的地方守了好几天，盯着大门口甚至都不敢眨眼，还是没有看到她。

之前我一直觉得我知道她在哪，心里虽然难受，却总以为她没有走远，我坐个飞机就能找到她。直到我真的找不见，才开始慌乱起来，非常慌乱，六神无主，好像突然失聪一样听不到外面的声音，脑海里一片空白，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我...我真的找不到她了...

我不是想要她的原谅，我也不敢奢求能够找到她。我只想跟她说一句对不起，我始终欠她一个道歉...”

他突然收敛神色，语气严肃：“阿兰，对不起！......”

声音哽咽地不成样子，李屿年闭上眼睛顿了两秒，眼泪滴在西服外套上，湿了一片。

他鼻尖通红，声音已经彻底变了调，“我会请主办方把我的感言视频剪出来，之后我会发到我的微博。我想...恳请神通广大的各位网友，帮我转发这段视频。她人在国外，也几乎从不上网，但也只有转发量多了，她才可能看得到。

谢谢各位网友和媒体，谢谢主持人，谢谢姚老师，也谢谢台下所有的观众。最后，要向主办方和现场幕后的所有人郑重地道歉，对不起，在这样的场合只顾说一些自己的私事，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他左跨一小步，冲台下深深地鞠躬。

他弯着腰，久久没有起身。

台下爆发出惊雷般的掌声，还有人大声喊：“加油！”

视频到这里结束了，画面停在李屿年鞠躬的样子。

标准的九十度鞠躬，深深地、深深地埋下头。

视频看完，网站自动缩小，肖兰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抬袖子擦了擦，躺在椅背上，后仰着头。

手机...

手机在流理台上。

她走到卧室门口，一打开门就看到李屿年低着头，靠在卧室对面的墙上。

听到开门声，他茫然地抬头。

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了，也不知道他都听到了什么。

肖兰看着他的眼睛，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道歉要当面说才有诚意，对着摄像机说的可不算。”

李屿年张了张嘴，喉间挤出一道嘶哑的声音：

“对不起...”

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他努力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嘴中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肖兰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她两步上前，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伸手环住他的腰。

她明显感觉到李屿年的身子瞬间变得僵直，很久很久才软和下来。

他缓缓地、缓缓地将手轻轻放在她的后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肖兰耐心地等着，等李屿年的回答。

李屿年没有说话。

肖兰轻轻离开他的怀抱，拉着他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李屿年脸上干干的，没有泪水，应该是趁拥抱的时候偷偷擦掉了。

肖兰不准备直入主题，她决定先聊聊别的，缓和一下情绪再说。

她靠着沙发侧过身子来，正对着李屿年，李屿年坐得笔直，显然没有放松。

她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膝上，轻声说：“我今天晚上见了我的博士导师，老师来M国出差，特意过来请我吃饭，我点了鸡肉主菜，还点了一份甜点，吃得好满足。”

李屿年神情松弛下来，嘴角微微上扬。

“你知道老师点了什么吗？”

李屿年摇摇头。

“他只点了一份蔬菜沙拉，不要任何酱料的那种！”

李屿年不假思索：“老师是血糖偏高吗？”

肖兰眼神一亮，“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李屿年微微低头，“我猜的。”

肖兰浅笑，“厉害呀！”

她屈起双腿，盘坐在沙发上，神情突然庄重起来，“我跟你说哦，我计划下周递辞呈了。”

李屿年瞪大眼睛，“辞呈...你要辞职？”

“嗯！”肖兰点头，“我才上了4个月班，还没过试用期，也没有出什么成果，估计他们会同意的。老师回国后，会帮我联系国内的研究所，让我等他的消息。不过，怎么也得年后了。”

李屿年好像一时不能消化他的话，呆呆地坐在那。

“所以，等我辞职，我要研究一下M国的旅游攻略，来了一年多就爬过一次山，还遇到了...”

肖兰鼓起嘴巴，停住话头。

差点说出来了...

“遇到了雨天，也没能玩好。这次我可要好好研究研究，至少两个月呢！我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空白时间，想想就好开心。”

“那我...”

“你愿意跟我一起吗？”

两人同时出声。

李屿年听清肖兰的话，立刻弯起眼角。

“我当然愿意！”

“那就好...”

肖兰放下双腿，靠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看天花板上的顶灯。

过了很久，她微微侧过头，看着李屿年的眼睛，终于问出一直盘亘在心里的问题。

“出国前，整整两个星期，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也没有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