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这样,就是拆了那茶摊,许央也会让江夏把那几个拍死。
仿佛有了目标,许央自己的话刚说完,就立刻上马。
马鞭抽在马屁上,一点都不惜马力,瞬间就窜出去了。
田丰跟江夏也快速跟上。
三人快马加鞭,极速向隰县方向疾驰。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又是弦月夜,许央一阵疾驰,等看到了三十里铺,视线模糊,能见度不足十米,许央也冷静下来了。
“天黑了,不宜追击。还是先休息吧。”
心有不甘,还是理智的选择了进入三十里铺的驿站。
三十里铺里面是怎样的情况,三人心里都有谱。三人进驿站没人声,进了驿站还没人声。
没心思找死人给自己添堵,三人就在驿站的大门道将就着,都憋着气,很不爽。
江夏到底是没憋住,坐立不安的,没待一阵:“主公,我进去看看。”
田丰想要拉他,江夏已经窜出去了。
许央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那清净悠远的弦月,心里不知想什么。
许央来这个时代七八年,从孩童开始,已经忘记曾经自己发号施令的做派,习惯了做一个娃,跟着师父旁观天下。
可就两几天,被田丰和江夏当做主人,许央感觉曾经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一时居然有点恍惚……或许是今天所见的场景让他乱了心绪。
乱世人命如草芥,或许这就是吧!可许央就是没法接受这样的冤死。
“主公,全杀了!一个没留,整个驿站没活人了,驿马也没了。我找寻了点吃食,还有锅碗……”
他倒是对死人没任何忌讳,忙乎着烧火造饭。
田丰也去帮忙,不想挨着主公,不喜欢主公这种状态。
许央只是扭一下头,倒也没表现什么,是表现不出什么情绪了。
若是驿站的人被杀,许央不一定有这样愤懑,吃了官家饭,在这个混乱的世道,就要有被杀的准备。
可那些路人呢?那些村民呢?还有妇孺…
三个男人的饭食很烂,许央也没心情考虑可口不可口。
“田叔,江叔,若是师父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怎么样?”
“还能怎样?先把那群畜牲杀了再说!”
田丰拽了一下江夏,组织了一下语言:“主公,我十几岁跟随老主公时,遇到这样的事,老主公会追杀那些人。”
“二十几岁时,老主公会知会官府,为官府提供线索,让官府处理。因为那时候王朝稳定。”
“自从历练主公开始,遇到这样的事,老主公会让门下做这事。世道乱了,主公的历练为主,做事就隐秘一些。”
“老主公做事不拘泥,身份从不作为束缚行为的因素。”
田丰的这几句话,让许央有种恍然醒悟的感觉。
下山,入世,出仕,这是师父的遗愿,许央背起来就要全心去完成。这样的目标让许央做事有了束缚,特别在这混乱的世道,认识也是烦乱的。
“那咱们这次就做游侠!”
许央决断后,心里轻松了,胸口也松快了很多。
隔了一夜,追击需要痕迹,江夏有搜捕痕迹的能力,一大早三人便搜索着痕迹出发。
搜索一直指引着隰县的方向,即便是离开官道,也是再一次发现一些惨剧……沿着官道两侧的村庄,遭遇了洗劫的不少,到后来,许央三人就不再偏离官道了。
离隰县很近了,都不用江夏搜索痕迹了,前方嘈杂声震天,隔着山丘,都能知道前方的喧哗。
人,各式各样的人,混乱嘈杂杂乱无章的人,带着五花八门武器的人,堆成密密麻麻的人群,从隰县城门一直到到这座山丘。
“围城了?这是哪家人马?”
江夏很是激动。
许央三人三骑从山丘转过,就有人叫嚷:“小子,把战马让出来,进了城发你一个城里娘们儿……”
看那样子就要扑过来牵马。
“滚!”
江夏的马槊指过去,让那人生生的停下了。不知道是那部分人马,否则江夏早挑了那厮。
“我们老大是甄翟儿…”
“主公,这甄翟儿、魏刀儿都打出历山飞的名头,也有说他们本就是一伙。”
田丰低声跟许央解说。
许央心里已经有谱了,也将这伙人跟昨日的惨剧联系了。
铁青着脸,没有停,继续驱赶着战马往前。
看了主公的脸色,江夏一脸的兴奋,马槊已经在嘶鸣了,要吃血了。
这群围城的乌合之众,见有战马往前,稀里糊涂的就让开了,眼睁睁的看着许央三人从人群中通过。
快到队伍的前锋了,许央三人被人拦住了:“咦?小白脸?早知道你们几个也是来投奔甄大哥,哥哥我就带你一起来了。”
许央也看清了,就是昨日茶摊遇到的那人,七八人也都在马背上。
许央给田丰眼色,让他做好准备,至于江夏…那杀才一直就处于激发状态。
“你们是否到过王家凹?”
许央问话的语气很平静,就跟聊闲话。
“哈哈哈……小子,去迟了吧?来迟了只能吃屁!不过,赶上破城,倒是可以捞不少……”
这人还在得瑟,声音突然就戛然而止……因为江夏的马槊已经插进了那人的咽喉。
没有喊打喊杀,许央从侧面将挂钩上的工兵铲拽出来……许央没有什么武器拿手,或者说十八般武器都精通也可以,所以就没带兵器下山,就带了工兵铲,这是多功能的。
江夏已经冲前,顺手把那人的长枪挑过来,田丰抬手接下。
江夏在前,许央居中,田丰断后,三人在对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埋头冲杀过去。
这确实是一群乌合之众,是甄翟儿部扫荡周边,并筹集粮草的队伍。
而许央遇到的那七八人,是听闻甄翟儿在河东一带作战,专门投奔来的。
这样的乌合之众,在许央三人之前根本没抵抗力,一柱香的功夫,许央三人已经打穿了队伍。
前方突然间空了,抬头就可以看见隰县城头守城的官民。
许央调转马头,这时候才喊出一声:“杀!”
再一次矢锋状,江夏、许央、田丰,又一次冲进已经哭爹喊娘的队伍。
江夏和田丰都是经历过大阵仗的,这样的冲杀不以杀人为主,而是伤人。
让阻挡者失去作战力,造成哭天喊地嘶声裂肺的哭喊声,有击溃队伍心里防线的作用。
两次冲阵,已经让整个围城的队伍乱成粥了,再有那些哭爹喊娘的惨叫……
这时候,城门大开,十几匹战马带着同样杂乱无章的队伍,嗷嗷叫着跑出来,没有任何阵型和组织,胡乱的冲…
许央愣了愣,赶紧把江夏叫停……这情形,已经没法冲杀了。
许央下了马,将工兵铲伸进护城河,洗刷工兵铲上的血迹。
一官身人向许央走来,疑惑的看着许央这操作,准备开口说话,被许央的一顿操作搞愣了。
好不容易才恢复,拱手向许央施礼:“感谢郎君救我隰县百姓!”
许央正在借衣裳的下摆擦拭着工兵铲,扭头看了看这官身人:“城里人是你的百姓,城外的不是?”
说完,没搭理这人,继续端详工兵铲,仔细查看是不是还有血迹。
那官身人脸微红:“确实,是我等父母官的过失,不能解百姓之危,不能护百姓周全。”
“可……不是房乔推辞,陛下三征高丽,营建殿堂,修建大运河,征兵征民征税征粮!”
“隰县周边被劫掠,不是房乔不作为,不想为,是无能无力,力所不逮呀!几十衙役,老弱病残能守住隰县城门不失,已经是极限了!”
房乔?房玄龄?许央好像是听到这名字了,抬头又看了看。
三十来岁,剑眉、鱼眼、大鼻梁,偏偏堆在这张脸上挺柔和。
“是我唐突了,不了解具体情况。我就是路过,不是官府的,你也没必要跟我解释。只要百姓没意见,不碍我的事。”
“就是单纯的看不惯有些行为,忍不了太过残忍的现实……”
围城的盗匪溃散了,守城的也回来了,一个个欢天喜地的。
“少郎君,请移步城里,房乔当请郎君,以感谢救我隰县围困之恩。”
按说这时候是行游侠之事,本不应该跟官府纠葛,但是,邀请的是房玄龄就不同了,这是将来大唐的宰相。
交浅言不深,在城下若不是被许央挤兑,房玄龄激动之下跟许央这不相干的人发牢骚,更不会随便说出心里话。
而许央也不会因为是房玄龄就一副舔狗样。
所以,这次的宴席都很矜持,含蓄的试探和小心,都没有再涉及更深的话题。
房玄龄很会做人,更会来事,在许央他们离开隰县时,帮许央三人更换了战马,并一路道郑重。
倒是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主公,为何给一个小小县尉面子?”
刚离开隰县,田丰就忍不住了。
“从此人在宴席中的表现,田叔以为此人如何?”
许央的话让田丰沉默,仔细想宴席上的过程,不得不承认,整个宴请的过程让田丰叹服,不管是主公还是那个房乔,没有一句话一个动作是多余的,也没有任何一点是明确的。
“此人胸有丘壑,应该能成大事!”
在江夏缠着田丰讲解宴请时的交锋细节时,三人已经离开隰县十里,继续北上。
山谷中声音传播很远,还没看到扬尘,就先听到了骤急的马蹄声。
“主公,不少于五百骑,精骑!”
不用江夏再说,许央已经看到了,盔明甲亮,全副武装的骑兵,带着漫天的灰尘,从远而近,眼看就到了三人近前。
许央微微拔动马头,想躲到一边让过这似乎在赶路的骑兵。
“就是此三人!敢坏我义军好事,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