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生意,拿了契约,吴氏母女就利落地告别了刘掌柜,朝门外走去。
四处打量了一下后,“咦,咱爹呢?”
老余竟然不见了。
倘若是在现代,余卿卿一个电话就打过去了,但是这个时代,就只能靠人肉搜索,两个女人在路边上“老余老余”、“爹地爹地”地喊。
“咦,妈,你看那个背影像不像咱爹!”余卿卿突然看到了个熟悉的背影,凑在街边的人堆里。
“还真像。”吴氏附和道,两个人就走上前看,果然看到正在兴致勃勃地在看一堆人在玩什么的老余。
吴氏上去拍了一下老余。“叫你半天都不应!”
老余吓得一激灵。
转头看到了母女俩,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我正在看人玩叶子戏呢,这东西,咱们那儿可没有了,据说是扑克牌和麻将的鼻祖呢,我看了一下,还怪有意思的,就是没麻将好玩。”
在说道“咱们那儿”的时候,老余特地加重了音调,意思说,不是村里那儿,而是现代那儿。
古代的娱乐不多,纸牌类的游戏更是少,叶子戏这类的,据说在楚汉时期就出现了,到了清朝才逐渐完善。
在这个时代,叶子戏是民间很流行的玩意,可以说家家户户皆知晓。
这不,街头上就有几个闲的无聊的老头子,摆了个木板桌子和小板凳就玩上了,一群人在边上围观,老余也是其中的一个。
听到老余说“咱们那儿没有”的时候,一个汉子就嗤了一声,到底是从乡下来的,连叶子戏都没有,但是听到他又说到了什么“扑克牌”、“麻将”什么的,比叶子戏还好玩,只觉得他在装逼,并不相信。
就插了一嘴:“好大的口气,没见识的乡下人,连叶子戏都没见过,还说什么将的,比叶子戏还好玩。”
这声音极大,又粗犷,堪称人肉大喇叭,震得站得近的余卿卿耳朵都麻了一下,也吸引了一堆看热闹的人的注意。
一瞬间成为焦点的老余一家人:
……
老余心里的小人,正扇着自己的嘴巴: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呵呵呵…”余卿卿尴尬地朝边上的人们笑笑,“误会,误会。”
“你们说比叶子戏还好玩的那个什么将,敢说,你们敢拿出来吗!”这个汉子是十分较真的性格,揪着这句话就不放手了。
而且越想越气,他可是他们镇西头几条街里玩叶子戏的高手,打遍街头街尾无敌手,今天吃完晚饭,趁着夜色还没下来,他照常溜达来街上看人玩叶子戏,却听到这个乡下汉子不知好歹的吹嘘。
他心想,既然敢吹,又被自己抓到了,那就要做好为自己吹的牛负责的准备。
看着汉子得理不让人的样子,老余站上前,谦卑极了:“小事,小事,这位壮汉,不必这么较真哈。”
主要是他看这个汉子一身的腱子肉跟健美教练似的,那结实的拳头,似乎一下,就能把自己的脑袋打凹进去,。
与这庞大的身躯不符的,是他跟芝麻大的小心眼,这种人,惹不得。
老余虽然会救死扶伤,但是不代表可以给自己救死扶伤。
“这位大叔,你说的是麻将吗?”余卿卿仗着人小,开口了,毕竟如果是自己被找麻烦,这个汉子就避免不了被人谴责欺负弱小。
“没错,是这个麻将。既然你们说这个比叶子戏好玩,那就给我拿出来!”
“大叔,主要是这个麻将不好做,需要时间呐。我们也拿不出来。”
“我不管,再麻烦也给我做出来,我今天就非要知道你们那个麻将是什么玩意!”汉子一边说,还一边下意识地捏捏拳头,吓得老余一家后退了一步。
“那行吧,这周围有做木工活的店铺吗?”被这个汉子得理不让人的样子给轻微惹毛,余卿卿心想,倘若不把这个麻将拿出来,是真的没法在这么多人面前溜走了。
而且来这么久,终于碰上了一次小说里常见的打脸桥段,余卿卿莫名有点兴奋,于是便四处张望,顺便问周围的镇上居民。
很快有好(看)心(热)人(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木工铺子。
那个铺子的老板姓文,一家几个兄弟都是做木工活的,他是最小的那个,因为技术没那么好,就被叫去看铺子接生意,其他的三个兄弟就在后院负责做活。
这几天生意一直不好,他就百无聊赖地在店里躺尸,怀里还躺着个小猫,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哼着小曲。
突然听到门外熙熙攘攘,他抬眼一看,为首一个壮汉带着一群人就气势汹汹地进了铺子,吼了一声:
“掌柜的呢!”
文掌柜哼着的小曲一下子就吓得变了调。
连忙赶走了猫,上前招呼,“这位壮汉,兄台,英雄,有什么事儿吗?”
那个壮汉虽然看着很凶,却没有打家砸店的意图,低头指了指他身边缩着的,跟鹌鹑似的老余,“你问他,他要做一套麻将。”
“麻将?那是什么东西?”文掌柜有点懵。
这时候,吴氏上前了,她要来了笔墨纸砚,在纸上就画下来一个个麻将牌的样子,从一万到九万,一筒到九筒,一条到九条,还有字牌,幺鸡,白板和八索,让他们按照图样做一套出来。
周围一圈人都看着啧啧称奇,他们本来也以为,这一家乡下人是打肿脸装胖子,根本没有什么麻将的东西,但看这个妇人一本正经地画出来一套牌样,虽然简陋了点,也算是一套牌了。
画完之后,一群人就起哄让文掌柜把这副麻将赶紧做出来,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催活儿,文掌柜拿着图纸就冲进了院子,叫老大老二老三,让他们都放下手中的活,尽快把这套麻将做出来。
果然,在三个熟练的木工努力下,不到半个时辰一套麻将就做出来了,吴氏交了两百文的铜钱,抓起了一包裹的木麻将,一群人就又簇拥着壮汉和老余一家去方才矛盾的爆发地,也就是不久前一群人围观叶子戏的临时桌前。
老余三口和壮汉四个人正好凑成了一桌,三个人一边熟练地洗牌,一边跟壮汉讲解麻将的玩法。
尽管这个麻将不是现代那种光溜溜又细致的手感,大小也比现代的稍大点,但是以前一直都喜欢搓麻将的老余一家,在摸着牌的时候,都有种触电般的兴奋感。
牌局里唯一的新手,壮汉君,虽然心眼小,脑子着实不错,不然也不会自称为叶子戏的街头霸王。
被老余他们带着玩了三圈之后,他就彻底沉迷进这个神奇的麻将世界里,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盲摸。
玩了三局,输了三局,但是壮汉根本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之情,这个叫做麻将的,果然比叶子戏好玩很多!这个乡下汉子竟然没有骗他。
终于,傍晚的暮色降临,光线也昏暗了起来,几个住的近的小镇居民已经回家拿了烛台过来观战,一群人看得津津有味,老余一家却拱拱手,说村子离得远,要赶紧回家了。
这时候,大家都对老余信服极了,也被余卿卿这个小丫头的聪明给折服了,没办法,谁让每把都是她胡。
“咳咳,”壮汉有些羞赧地清了两下嗓子,那声音也更是响得震人,“这个兄弟,今天是我不对,我太蛮横了,这个麻将确实比叶子戏好玩的多,谢谢你们教我玩了这个。不介意的话,这套麻将就卖给我吧,我很喜欢。”
“行,你也是性情中人。”老余表面上自然不会计较什么,心里就不好说了。
壮汉递过来一锭碎银子,反正看起来是比两百文多了不少的样子。
老余也没客气,收了钱,带着母女俩挥挥手就走了。
看热闹的人中立刻冲上去三个人,补上了牌局,他们在边上看得手痒很久了,坐上去把麻将那么一搓,果然爽的很。
没挤上牌局的人,举蜡烛的举蜡烛,拿灯笼的拿灯笼,这个平平无奇的街角,就这么一直亮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