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家的吃好饭,余李氏照旧带着几个媳妇儿去养鸡场,老大老三家的生意倒是没怎么耽误,虽然这老天时不时地来一场大雨,余卿卿专门请人做了两套折叠雨棚,往桌椅一搭。
别说,在雨中品尝吃食的感觉也是别有一番滋味,顾客并没有减少多少,且往家带吃食的更多了。
因为这大棚来回带着太麻烦,余老三很机智地租借了县城中生意摊附近的一户人家的院子,每晚就直接把雨棚折好了放在人家院子中,等第二天摆摊时候再拖出来,方便得很。
余李氏手中有了银子,也没怎么捏得紧,时不时地给老大老三一些,让他们从县城回来时候也多带点粮食等有备无患。
虽然如今大家又处于不分家的状态,老二家也一直没停歇地从县城拉东西回来。
余李氏觉得,不能啥事都依赖老二家的,依赖久了反而容易出毛病,所以时不时地提点两家几句,于是你抬一箱我带一筐的,很快,清山院里的仓库都堆满了。
这按部就班的一天,除了昨夜雨水大了一些,看似并没有什么奇特。
早起做农活的村民还是很多的,如今山头,老余家的项目还是有些零零散散的需要人力,按日结账,力气多的村民就早点起来做完农活,再去山头找点工做。
余卿卿吃完了饭,拉着她哥的手,还没想好要去哪儿转,只在大院里溜达一会消消食。
可别说,当初大家都觉得,这院子盖得未免太大了些,从门口走进屋都要费小半天步路,一点都不像是农村家里该有的排场。
可自从老余在饭桌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整个余家就多了一个饭后溜达的习惯,这青砖铺就、林木繁多的大院儿就成了他们饭后最爱的地方,不用担心在泥地里走着走着一脚踩到一泡牛粪或者一个烂泥坑儿。走累了,还可以找处小亭子歇歇脚,欣赏一下花花草草,不要太舒坦。
走着走着,靠近了大门时,余卿卿听到大院外有门铃声和隐约的哭泣声。
余卿卿送来她哥的手,先一步迈着小快步跑去开门,门口竟然是有一小阵子没见过的王二狗。
只见这年过而立、满目苍桑、眼角通红的男人,一身都是泥痕,余卿卿的第一反应便是:他那个病怏怏的媳妇莫不是出事了!
王二狗是真的不想哭,虽然他没读过书,不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可他们庄稼汉子,吃得百样苦,哪能因为点大的事儿就哭鼻子呢。
可今日,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
王二狗自从佃了老余家的三亩地,就把这田当做自己的命根子似的侍弄,听闻余家在山头招工,也都很少去过,家里只有他一个劳动力,也没有牲畜,他只想着精心将田地打理好,等到了秋季收获的时候,能为自家攒下明年的口粮和余钱。
最近这连日时不时地暴雨,就叫他心中有点不安。
老余家的地,在整个村里地势是偏低的,往年村里没有这么大的雨、也没有多少积水隐患的,可今年似乎不大一样,随着雨落的时间越来越长,村里的水洼地越来越多,王二狗内心的担忧愈盛。
今早王二狗便赶忙地往田边赶,那一亩水田还好,另两亩的旱田可谓是损失惨重,黄水遍地,看得这吃尽了苦头的庄稼汉子一声长叹后,便是瘫坐在泥地里默默抹起了眼泪。
苦啊,怎么会这样苦呢!自己这一辈子苦便算了,还生生让自家媳妇和孩子跟着自己一起受苦,一家老小,竟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看着不远处明显涨了不少的河水,王二狗有那么一瞬间是想投入水中一了百了的。
但这极端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王二狗的眼前浮现自家娃娃懂事期待的大眼睛,和自家媳妇虚弱却又温和的笑容。
这个汉子捏紧了拳头,咬了咬牙,一步一步朝着山头走去,心中已下定了主意。
见到余卿卿,他知道,这个小丫头虽然年纪不大,却是村里公认能颇能顶事的小娃娃,心中一时激荡,也没顾得是否合礼,扑通一下就给跪下了。
余卿卿:?
余卿卿连忙将这大叔给搀扶起来,“二狗叔,有什么事儿您慢慢说。”
这时候余其凌也迈着不疾不徐的步过来了,见到这个陌生的男人在余卿卿小小的身板前低着头,佝偻着背,看起来分外可怜。
一看两人便是认识的,大概是有事相求的村民。余其凌便拂袖一鞠,开口道:“这位大叔,有什么事儿,先进寒舍再详细说来。”
那端庄的君子风度,文质彬彬的模样,真是村里人怎么也学不来的。
余卿卿:就爱她哥这副毫不做作的清高样儿。
也跟着说道:“对,对,二狗叔,有什么事儿也不着急,咱们先进大院里,喝杯热茶,有什么事儿就慢慢说。”
王二狗左右看看自己一身的泥土,就有点不敢踏进这大院里。
余卿卿并不在意,她一手拉过了王二狗的袖子,状似天真无邪地说:“二狗叔,你平时也没怎么山来吧,好久不曾见过你家大妞他们了。”
说到孩子,王二狗窘迫的神情也缓了缓,他道:“你家搬家时候,我是来了一次的。自家小孩大多了,怕不懂事吵闹到了你们,所以我就很少让他们过来。”
其实呢,王二狗是知道自家三个娃娃,之前去了余家又是吃又是拿的,自己也没有可以回礼的资本,心中十分过意不去,便不让自家娃娃往余家跑,怕养成占便宜的坏习惯。
不得不说,村里的村民们大多数虽然穷,却还是拎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