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共缝制了三十只口罩。
想到这儿,余李氏还有些心疼,她提溜起其中一个,左看右看,也不知道自个家媳妇为啥要缝这么多的小布片儿,挂哪儿不好还非要挂脸,她活真的大第一次听说人脸也要给穿“小衣裳”的,这能干啥,遮脸的痦子吗?
余老三也忍不住摸了摸这白色棉布缝制的口罩,往脸比划了几下,又摘下来反复来回看了几遍,始终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往人的脸挂这种奇怪的东西。
相当具有职业敏感性的于大夫在看到这口罩的第一时间,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从前在皇宫里,他们太医在给宫中人诊病之时,也会给那些患了伤寒的人在面蒙一层绢纱,让他们尽量避免与人面对面交谈,这样子可以减少接触之人的患病可能。
于大夫轻捏了一下口罩的厚度,显然要比绢纱厚实许多,旁边两个小布条儿往耳朵一扣,口罩就轻松牢实地带了,而且挺透气的,并不影响呼吸。
于大夫觉得十分满意,偷偷往袖子里揣了好几只。
待出发时是次日的清晨,余家几人皆背了厚重的大包裹,身旁是不停叮嘱的女人们。
余老爷子很是郑重地握住了凌墨的手,又转头看了看身旁的老二老三两个儿子,“墨护卫啊,我这两个儿子就靠你了啊!”
余老三:虽说他平日里有些跳脱,但是二哥一向还是蛮靠谱的吧!犯不着用这种口气交代墨师父吧!要知道他们家的年纪可都是比这小伙子大的呢!!
余老三的心气劲儿来了,他拍掉了他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道:“您老放心吧,不过就是县城水几日游嘛,咱保证给您全须全尾地回来!”
Flag就此立下。
李村长已经带着几人在村口的大门处等着了,这个年过百半的农村汉子此时也收拾的利利索索,一个大布兜儿挂在身后,表情是严肃中带着点儿激动。
老余诧异道:“怎么,李村长,你也要跟咱们一起吗?”
李村长点点头,“咱们村里最近也没啥事儿,咱离开几日也不打紧的。”主要是他想去找他的闺女一家,最好是能把他们带回村子里,他家媳妇儿自洪水那日就开始不停地念叨自家的外孙女儿和闺女两口子,这下终于有了机会去县城一探究竟,大清早李村长肩膀就被套了这个包裹,被自个媳妇打包送出了门。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村民要一同路,都是自个家在县城里有来往亲戚的。余家熟悉的一位正是是从前的邻居,何家的老二何文,他的妹妹何云也是嫁去了县城,至今没有消息,何婆婆便托老二去县城看看。
因为船只数量有限,载人也不能太多,倘若碰到了亲人,少不得要将几人带回村子里,因此船里的位置多少要留一些空余。
如今整个村里共有一只脚踏船,三只小木船,都是余卿卿起初托何家大伯做出来的。大家简单分配了一下,脚踏船能容的人最多,余家坐了三人,凌影单独一只小木船,剩下村里的四人,两人一只船。
一行人去了山下,解开系着小船的绳子。大家一一了船,最后一个是老余,他笨拙地爬进了脚踏船,转头一看,村里大部分的人都来到了岸前送行。站在最前方的正是自个的闺女媳妇,都是一副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模样,老余从闺女那对大眼睛里面看出来满满的担忧,不由得鼻子一酸,对大家挥挥手道:“等我们的好消息!”
余卿卿用口型无声地比划着一句话:咱们空间见!
老余重重点头。
余其凌紧了紧握着小妹的手,弯下身,低声安慰着,“二叔一行不会有事儿的,小妹且放心吧!”
余卿卿皱皱鼻子,把眼角突如其来的湿意给憋了回去,她倒不是担心自个的爹会出什么事儿,只是看到她爹离去的背影,突然脑海里又浮现出从前那个五十多岁的准?小老头儿?老余,从前的他,每天就爱在家里叽叽喳喳着,说自己无欲无求无志向,辛苦了大半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退休,跟吴女士早一点过清闲自在的老年生活。
眼看着社保和退休金还有几年就可以安排了,一家人却突然穿越来了这个“艰苦卓绝”的古代,老余更是成了所有人心中的主心骨,担负起更多的责任,每天都忙得苦哈哈的,无论啥事都需要他出头带领,比从前在现代的时候还要辛苦……余卿卿莫名就心疼起她的爹来。
等回头这灾情过去了,她一定要赚多多的钱,让她爹娘早早过万事不愁遛鸟耍猫跳广场舞的退休生活!余卿卿攥了攥小拳头,心中暗暗发誓。
老余同志则没有想那么多,他一向是随遇而安的人,不安的话就跟着闹腾呗,从来不会想太多,总而言之是适应力很强的男人。
比方说,现在的他就正一手拿着余李氏给炸的萝卜肉圆子啃,两脚悠哉地蹬着船的脚踏板,眼睛享受地眯着。
旁边几个船的汉子都是哼哧哼哧的划着船,凌墨更是一手拿着两浆同时划着水,不知是不是跟着将军在海边驻守久了,在划船颇有经验,凌墨一人划着船在最前方开路,神色悠然。
如今这附近的一片地早已被浑黄的洪水覆盖,原本的土路也早已没了痕迹,清水村的一行人凭借着附近山脉的走向,还有对于县城位置的估测,找了个差不多的方向就一直往前划去。
原本步行也就一两个时辰的路程,几人是整整划了一整天,中间走错了不少方向,东绕西找,终于在暮色来临前,隐约看到了县城城墙的轮廓。
蹬船的已经换成了于大夫,在后座躺尸的老余忍不住站起身眺望,啃掉了手中最后一口的肉圆子,还打了个萝卜味的饱嗝,“嗝,咱们总算是到了,倘若是还找不到县城的位置,多半是要在这水飘一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