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20章 乱像(1 / 1)嘒嘒小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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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龄大学士

大牢井甘不是第一次来,却是第一次亲身体验关在牢中的感觉。

潮湿、恶臭、黑暗、刺耳的尖叫、令人泛呕的鼠虫蛇蚁,一切都让人恶心。

她躺在湿漉漉的草堆里,仰望着黑漆漆的屋顶,眼泪无声从眼角滚落下来。

戏园子的其他人都被放回去了,只有她被抓进了大牢。

因为她是老板,在她的店里出了命案。

这是什么让人爆粗口的狗屁借口。

人死在她店里她就要负责?

又不是她把人推下去的,而且是这拨人先来闹事的。

她和萧铭好歹也有些交情,不说让萧铭念交情偏帮她,便是公正地按律法来看她也不该被下大狱。

是有人故意整她。

能让萧铭都没办法的人会是谁?

这个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阿兰恩将仇报。

她以为他们是互生情愫的一对有情人,结果现在却成了想把她关入大牢的关系。

他是有多讨厌她?

井甘被下大牢,孙小娟心急火燎地赶来了承宣布政使司想要求见萧大人,但并未能见到人。

孙小娟转而找萧千翎,萧千翎却被萧铭关了起来,根本找不到人。

想到女儿在牢里不知道会受多少罪,孙小娟心痛不已。

她去求范进举帮忙,范进举二话没说便带着孙小娟去找萧大人,可萧大人并未卖范进举的面子。

见如何都见不到面,范进举干脆击鼓鸣冤,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他本就是公正之人,又对井甘欣赏有加,与井甘交情颇深。

即便会得罪上司,将来被穿小鞋,他也无所畏惧。

孙小娟望着范进举挺直的脊梁似是找到了支撑和依靠,但又心生愧疚。

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珍贵无比,他们一家永远都无法忘记。

击鼓鸣冤引起了不小的动静,范进举终于被带到了萧铭面前,井家人却没能跟去。

“大人,井甘的案子分明”

范进举迫不及待地为井甘喊冤,萧铭抬了下手,打断了他的话,让他稍安勿躁。

“你可知阿兰是谁?”

这话题转得太快,范进举顿了一会才开口,“阿兰是井甘从硝石场救回来的,大人提起他是”

“阿兰找到亲人了,京城杨家的人已经把他接回去了。”

虽然没直说他身份,但京城杨家这个线索已经能够推测一二。

范进举知晓京城杨家,杨群先来留仙县时还去县衙登门造访过。

原来他是因阿兰来的留仙县。

杨群先亲自来接,想来阿兰的身份并不寻常,不过此事与井甘之事有何关系?

萧铭似是看出他的疑问,直接回答他,“阿兰让她永不得离开祖籍。”

范进举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脸色青白交加,越来越难看。

刚找到亲人就把井甘弄下狱,还将她永远困在留仙县那小小的地方,用心一目了然。

妄他曾经还觉得这少年和井甘十分相配,历经坎坷却始终温润如水。

真是错看了他。

“他让井甘永不得离开祖籍就必须听他的?他分明是以公报私。”

萧铭叹了口气,“我也很欣赏、敬佩井姑娘,我争取过,但他态度坚决,我也无能为力。”

范进举心里咯噔了一下。

萧铭出自京城一等世家,连他都说无能为力,可见阿兰的身份比想象的还要厉害。

这下可如何是好?

“他只说让井甘永不得离开祖籍,此外倒再没其他要求。井甘现在只是在牢里暂呆两天,等案子了结了便会放出来,你们不必担心。”

范进举点了点头,现在暂时也顾不得离不离开祖籍这事了,先等人从牢里出来再说,人没事最重要。

第二天戏园子命案开堂审理,孙小娟终于见到了被押解上公堂的井甘。

除了衣服有点脏乱,她并未受伤用刑,孙小娟心稍稍放下了些

整个审理过程井甘都在游神,事不关己般冷淡地跪坐在堂上,低垂着视线抠手指。

直到最后萧铭宣判,井甘赔付死者家属十两纹银,并永不得离开祖籍。

井甘的表情终于龟裂,嘴角抽动两下,嗤笑出声来。

她缓缓抬起头,眼眶中有水雾,仰望着高坐在椅上的萧铭,嘴角高高咧起。

“民女服从判决。”

萧铭有一瞬的动容,那一瞬他有种直觉,那位公主之子终有一天会为今日的行为懊悔。

案件审结,井甘被当堂释放。

她一刻都呆不下去了,被孙小娟半搂着离开。

还未坐上牛车,视线突然瞥到街对面一个熟悉的侧脸。

她身体僵了一下,追着那个侧影冲了过去。

那侧影发现她跑来,立马转身进了巷子深处。

他显然对这里环境并不了解,不知道这是条死巷,没有出路。

他就躲在深处的拐角阴影里,井甘却没有再靠近。

她离得远远地,望着那若隐若现的身影,咬紧唇,半晌才声音沙哑地开口。

“阿兰,我会恨你的,你确定不会后悔吗?”

她哽咽着深吸了一口气,眼圈红肿,难得有这么狼狈软弱的时候。

无论前世这一世她都很少哭,却把大把眼泪流给他。

“即便将来有一天你为今天的事感到后悔,说你有苦衷,是迫不得已的,我也绝不会原谅你。因为此时此刻我的心痛,我遭遇的伤害都是真真切切的,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抹去。

你要想清楚,不管什么困难或者痛苦,我都愿意与你共同面对,但绝不是单方面以为我好的借口做决定。

你知道我的性格,爱憎分明,今天过后我对你是爱、还是憎,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抉择。”

井甘听到了一记闷声,像是捶打墙壁的声音。

她轻轻抹去了脆弱的眼泪,眼底只剩倔强和坚韧,认真望着那个怯懦的身影。

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井甘决然地转身离去了。

到最后,那个身影都没有从里面走出来。

井甘大病了一场,发了两天高热,孙小娟没日没夜地守着她,给她擦身喂药。

家里的气氛因为井甘生病也陷入了低迷,笼罩在一层低气压中。

井长青每天都要大骂阿兰七八十遍,他就说阿兰不是个好东西,现在应验了吧。

他有时嘴上骂着不够解气,还会把阿兰的东西拿出来扔在地上使劲踩,像是借此狠踩阿兰一样。

井甘躺了两天,终于感觉松快了些。

孙小娟想扶她去院子里走走,透透气,井甘抓住她的胳膊,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没法动了。”

孙小娟有片刻的愣怔,然后眼泪一瞬间像成串的珍珠般淌落下来。

孙小娟是被香巧抱回房间的,因为她的晕倒,家里一下子更乱了。

井文松兄妹几个已经好几天没有去私塾了,天天守着井甘和孙小娟,生怕再出什么事。

井甘再三和孙晓娟保证,这只是暂时的,下个月又能重新站起来。

孙小娟看见井甘躺在床上没法动就会忍不住崩溃了,根本听不进她的话。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没有希望倒也罢了,眼看人已经好了,突然又瘫了,这无疑是将孙小娟的心扔进油锅里炸。

井甘也不再劝她,只让香巧好好照顾她,反正等下个月她亲眼看到自己重新站起来,她就会相信了。

井甘不是软弱的人,不就失了一次恋,她谈过那么多男朋友,失恋算什么。

都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不过经此一事,让她真切感受到了权势的力量。

胡编乱造的罪名,莫名其妙的惩罚。

因为他身份够高,便轻易决定这一切,无人能反驳。

她以前还真是小打小闹了,靠着一点点做生意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攀登到他的位置。

他不想与她牵扯,她却偏要让他把救命之恩一点不落地还报回来。

恩将仇报?

她会让他知道不当人的下场!

她说过,要么爱要么恨。

他既选择了恨,她就恨得干脆深刻。

有仇必报是她的准则,希望到时候他别认输地太快!

就在井甘思虑着如何报仇时,吴青枣一家找上了门,还带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说他们是谁?”

井甘冷眼看着面前的貌美少妇,她怀里抱着个小婴儿,亲亲昵昵地依偎在井长富身边。

“这是菊香,这孩子是你的亲弟弟,我要把他们母子俩接来家里。你以后要好好照顾新弟弟,不能因为你们不是一个娘就欺负他。你们其他人也是。”

井长富把所有孩子都警告了一圈,孙小娟此时已经气得发抖了。

她并不觉得悲痛,她对井长富早没了期待,只剩面子情,但此刻他带给她的耻辱让她愤怒不已。

他居然在外面养外室,连孩子都有了,现在更是嚣张地把人领回了家里。

井长青几个孩子全都愤愤地瞪着井长富,连对他还存有期待的井文松都是满脸震惊和失望。

井甘看他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番话,突然哧地一声笑了。

“井长富,你的脸皮当真是我见过最厚的。是我的错,我想着家和万事兴,大把大把的钱养着你吃喝玩乐,养出了祸根,养出了白眼狼。

看这孩子不过一两个月大,当初你被牵连进杀人案却死活不愿交代事发当晚的行踪,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和这个小三在一起吧。

你那么怂包却宁愿挨打也不愿牵扯出她,保护地这么紧,看来感情够深的。”

井长富被她嘲讽戏谑地拆穿,脸皮再厚也还是有些脸热。

但想着井甘现在的处境,和自己在家中令人耻笑的地位,挺了挺脊背,目光坚定了几分。

“直呼父亲名讳,你这不孝女,看我不打死你。”

井长富扬起胳膊就要动手,孙小娟和井文松几个全都护到了井甘身前。

井甘却把他们都推开,坐在轮椅上仰着脖子,冲他冷笑,“现在和我端父亲的架子,跟我要钱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有气势。”

井长富难堪地脸通红,高举着的手迟迟落不下来。

井甘撇嘴,悠然地将身体嵌在椅背里。

“我说过的吧,谁敢在家里动手,我就碾碎他的手骨。看来你还没忘。”

她眼皮一掀,视线猛然射向他,像一把把刀子般森冷锐利。

井长富的手开始颤抖,刚刚鼓足的气势一下子就散了。

吴青枣看井长富这么怕井甘,三两句就败下阵来,漾起一个柔弱虚假的笑容。

“你这孩子怎么说这么吓人的话,还有小宝宝在呢。不管怎么着这孩子是你爹的亲骨肉,总不能流落在外,无名无份是吧。男人纳妾多正常的事,说明家中条件好,人家羡慕都羡慕不来呢。不过是多两张嘴而已,又不是养不起。”

井甘直接气笑了,“谁养?他养?家里的钱都是我赚的。”

吴青枣闻言板起脸教育她,“你当女儿的赚钱孝顺父亲不是应该的么,还分什么谁赚得。”

井甘嘴角笑容越勾越大,但谁都能感觉到她的气场越来越冷。

“婶娘觉得纳妾没什么,那不如你先给小叔纳一个吧。喔对了,婶娘将家中土地全都败了,没钱养人是吧。没关系,小叔忠厚,我这个侄女就当孝敬他,纳妾的钱我来出。保证给小叔找个善良的好女人。”

他们家也只有小叔还有些良知,今天根本没来。

吴青枣母子三人却像贪狼一样,抓住机会就要扑上来咬她们两口。

吴青枣脸颊抽搐地像是羊癫疯发作一样,声音陡然尖锐起来,“你敢!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插手小叔家里的事,你要不要脸。”

“是啊,插手别人家里的事,要不要脸。”

井甘将这话反踢了回去,吴青枣羞得面红耳赤,恶狠狠地瞪着井甘,眼神像是啐了毒。

“子嗣血脉是关乎整个老井家的事”

吴青枣辩解的话还没说完,孙小娟突然上前狠狠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我说过让你和井长富保持距离,你把我的话当放屁?我是她妻子,他纳不纳妾关你这个弟媳屁事!”

孙小娟动作很快,所以她这一巴掌谁都没反应过来,自然也没人阻拦。

吴青枣的左脸瞬间就肿了,五个清晰的巴掌印讽刺之极。

井牛、井仓两兄弟见娘被打了,脾气火爆的井仓当即便想还回来,孙小娟直指着他的鼻子,威严地扫视着两人。

“我们大房的事和你们两个小辈没关系,别管闲事,闭嘴站一边。”

孙小娟先发制人,神色肃厉,倒真真把那两兄弟震住了。

“井长富,你想把这母子俩带回家来羞辱我,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你想给这孩子名分,除非休了我,否则他永远都只会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孙小娟用带着挑衅的目光冷冷地看着井长富。

这是她和井长富夫妻俩之间的事,不该孩子来为她出头。

她这个当娘的已经够无能了,这个时候必须自己站出来。

她忍受了十几年,也应该有个了断了。

私生子三个字孙小娟咬地极重,果然将井长富激怒了,他怒地一甩手,“你当我不敢,我就休了你!”

井长富这话一出,吴青枣心里咯噔一下。

她下意识想扯井长富的袖子阻拦他,想到井家人全在这,后知后觉地缩回了手,小声地唤他,“大伯哥,你干什么,别冲动。”

吴青枣现在真是恨不得把井长富脑子里的水敲出来,这和他们计划的完全偏离了方向。

他难道忘了他们今日来的主要目的?

纳妾只是借口,主要是借此把生意抓到手上。

吴青枣了解孙小娟的脾性,眼里揉不得沙子,肯定不会让井长富把人接进门,故意以此事以退为进掌控家中生意。

井甘得罪了人又生了病,正是最好的时机。

但她没想到井长富这么蠢,这么轻易就被孙小娟掌控了主动权,不自觉跟着她的话走。

孙小娟明显松了口气,“好,那接下来就谈谈这妻怎么休。”

孙老太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女儿身边,“小娟,你别冲动。”

女人被休,以后日子还怎么过啊。

孙小娟安慰地拍拍孙老太爷的手,“爹您别担心,这是我认真思考过得。没了他,我只会过得更好。”

这话无疑又是在井长富脸上扇了一巴掌。

井长富眼神更厉了。

吴青枣眼看局面越来越偏,正想挽回一下,还没开口就突然被香巧捂住了嘴巴。

“我们一家人要谈私事了,闲杂人等都出去吧。”

吴青枣呜呜叫着,双眼愤愤地瞪着井甘,想掰香巧的手却发现她力气大得过分,根本掰不开。

井仓和井牛见状想上来帮忙,尚野适时赶到,一只手控制一个。

井甘朝尚野笑了一下,“你来了。我们家有私事要谈,就麻烦你把这些人赶出去,帮我守住门,别让老鼠乱跑乱窜。”

“明白。”

尚野干脆地应了一声,提溜着两个大男人出了院子,健步如飞,像是提着两只小鸡崽。

吴青枣也被香巧扔了出去,那个叫菊香的女人自然也不例外。

两人守着门,像两尊门神,无人能靠近。

“行了,只剩自家人了,谈吧。”

孙老太爷知道事情无法转换了,苍老地叹了一声,颤巍巍回屋去了。

径儿一家也识趣地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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