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现在完全被捏在井甘手里,除了答应,没有第二条路选。
至少井甘愿意虚伪地和他们维持面子,表示暂时并没有置他们家于死地,将他们家秘密泄露地意思。
但这种秘密被抓在别人手里地感觉实在是糟糕,就像被架在行刑台上的死刑犯,谁知道铡刀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井甘看着韩老爷变幻莫测的表情,即便隐藏地很好,但眼底的不信任和忌惮还是没有逃脱井甘的眼睛。
井甘沉默着想了会,知道自己要是不解释清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被人套麻袋,命归黄泉。
事关整个家族的生死,即便冒险,她相信韩老爷是干得出这种事的,说不定心里已经开始策划了。
为了保命,也为了让韩家父子安心,井甘决定还是给他们解释解释。
“你们可知四魔为何令大熠闻风丧胆,谈之色变?即便历史上如四魔这般为祸百姓的暴君、昏君并不少,为何大家最恨、最害怕的是四魔?”
四魔之一的红魔是韩家的祖先,让他们议论自己的祖先为什么这么坏,还真是为难人。
井甘也没指望他们回答,自问自答道,“因为他们与众不同的样貌。他们与我们寻常人的长相有差别,异于常人总会被畏惧,这也是为何将他们称为魔的原因之一。”
这个理由他们自然是明白的。
红魔有一头红发,如今遗传给了韩凡,这也是韩家人最痛心的原因。
“实际上世上如他们那样长相的人并不少,红魔、白魔、大嘴魔、绿眼魔,这些都是他们的长相特点,因为我们从未见过,所以害怕、忌惮。但他们其实和我们一样,都是血肉做成的人,很寻常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韩家父子沉默着,韩凡绷着脸,心急地追问,“这些我们都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法子直接说。”
韩凡倒是很不客气,他心里的气还没消呢。
井甘觉得自己真是好脾气,捏着别人的把柄,还被对方这么不客气地对待。
她缓了一下道,“我是要告诉你们,我们如今生活的地方只是整个世界的小小一角,在大海以外还有更广袤的世界我们不曾触及,不曾知晓,而四魔就是外面世界的人。”
等探索到大熠以外的广袤世界,当人们知道了世上还有许许多多那样的人,恐惧感自然就消除了。
这个知识点是韩家父子俩都不曾触及到的,大海之外……还有其他国家?
这让他们的世界观产生了动摇和挑战。
他们从出生、长大便生活在这片土地,只知道这片土地,从不曾知道在这片土地以外还有其他的世界,而那个世界的人有着与他们不同的长相。
“你说的当真?他们不是……魔?”
井甘看着韩老爷眼中的星光,想必韩家人也一直迷茫害怕着,不知道那四魔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长得与寻常人不同。
他话里的魔是名词。
四魔不是怪物,那代表他们家也不是怪物,他们也是寻寻常常再普通不过的人类。
“所以,你们要耐心等待,等待外面那个世界被发现,等待百姓们慢慢接受那些有别于他们的人,那时你们便有机会。”
井甘给韩老爷画了一个大饼,那饼看着美味,却遥不可及。
韩老爷全然不报不希望,但传家宝也没了,除了相信井甘所言,他们又能怎么办。
不过一个下午,韩老爷整个人似乎都苍老了十岁。
从今天起,韩家再没了自由,成为了井家的附庸,言听计从。
韩老爷心累,韩凡也一瞬间长大。
韩家人心力交瘁,痛苦哀怨,坏人井甘却是乐滋滋地将隐形眼镜戴上,眨巴着眼睛,开合试验透视功能。
她可没有掌控韩家,让韩家为她所用的心思。
她能拿到这隐形眼镜就已满足。
而且她和韩家说的交易也是真心,她听过刘佳远航海外的梦想后,也畅想着有朝一日能与海外的不同民族链接、通商。
更多的新奇事物、新思想将带入大熠,大熠将变得更加繁华。
到那时,红头发、白头发将不再变得稀奇,他们便能改头换面,重新挺胸做人。
这自然是一个长久的过程,或许韩凡这一代都不一定能实现,但等到他的下一代,下下代,相信总有实现的一天。
而且井甘相信刘佳的天赋和智商,相信远航海外这个梦想不会太久远。
天气越来越冷了,井甘近来一有空闲就开始研究织毛线。
在织毛线前,还花了一个来月研究怎么纺毛线,利用纺车将毛线纺出来便开始织。
这种手工活她是真不怎么擅长,或许天生不够贤良淑德。
不过织毛线的过程还是挺有趣的,最主要的是她想念前世的毛衣、毛线帽、围巾、手套,甚至是嫌丑的毛裤都十分想念。
贴着身体穿,怎么回忆怎么暖和。
这儿冬天的衣服都是蓄棉保暖,款式宽大,身体里空荡荡的,怎么都感觉容易漏风,不够暖和。
她便想自己织两件紧身毛衣毛裤贴身穿,更暖和。
想到就行动,不过看着面前的编制图,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觉得自己的高智商可能并不包括手工类。
井甘捏着两根毛线签子绕来绕去打了半天也没成型,终于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的毫无天赋,便将书和毛线、签子一股脑塞给了孙小娟,让她研究研究。
孙小娟开始听了她的解释后也有些梦,那些编制图也迷迷糊糊看不懂,但琢磨了不过两三天,突然一下开窍,就手到擒来了。
等井甘下值回家时,就见孙小娟两条胳膊上架着签子,动作灵敏地挑来穿去,毛线在她手里就跟施了墨发一样,乖巧地很。
毛衣下围已经织了一公分长了。
“娘娘娘,你会了?”
孙小娟笑眯眯抬头看她一眼,手上动作不歇,十分地灵活。
“还挺有意思地,我从没见过这种制衣方式,织出来瞧瞧看,要舒服,我再给大家都织一件。”
井甘只嘿嘿地笑,冲孙小娟竖了竖大拇指。
“果然术业有专攻。”
厚厚的一本衣饰毛线的编制书,孙小娟钻研地透透地,衣服一件接一件的打,还教会了香巧这个儿媳,转眼两人就织好了好几件。
编织的毛衣毛裤有弹性,贴身,所以更加保暖舒适。
孙小娟织好一套试了一试后,立马就喜欢地紧,马不停蹄给井和织了一套,势要在冬天来前给每个人都织上一套。
井甘欢喜极了,求着大嫂先给她织了一双五指手套。
现在天气渐凉,每天上值下值骑马,那风吹着还挺冷的,特别是双手,还要拉缰绳,掌心都磨糙了。
香巧便率先给她织了一双手套,大红色的,很亮眼,戴上十分有特色,经常引得人藏书阁里的学子们侧目,问她手套哪儿买的,以前没见过,给家里女眷也买着戴。
井甘只是得意地挑眉,说了一句,“家里人织的,外头没得卖。”
然后就不多解释了。
这织毛线的手艺她可要先私藏着,等娘完全上手了,教几个徒弟出来,到时织出去卖,相信生意一定不会差。
在秋末冬初的时候,武举三试也正式开始了。
尚野要全力迎考,萧千翎比他还紧张,每天各种补汤给他补着,一天两趟地往尚野那儿跑。
常氏教训了她好多次,让她矜持些,别那么上赶子,显得掉价。
萧千翎才不管那些,她喜欢尚野就要一个劲对他好,况且他们俩已经定亲,算是名正言顺,也不怕人说,便一心遵从心意。
况且尚野独自在京城,也没个亲人在身边,她不多照顾着谁照顾。
井甘都没想到萧千翎还有这么贤妻良母的一面,整日绕着锅台转。
虽然那些补汤不是她炖的,但每一样都是她盯着做出来的,还帮着打下手,跟着慢慢学,很有即将为人妻的自觉和上进。
到正是开考那一日,竟敢也抽了时间和萧千翎一起去看。
武举三试分文试和武试,文试考兵法、军事策略等,武试则是考生间直接简单地进行比武。
武试时准许人参观,但因为比试的场所是在国子监,那不是什么身份的人都可以进的,所以真正到场参观的人也不多。
每年武举三试都在国子监进行,国子监有个专门供人比武的比武台,此时整个比武场都被围了起来,井甘几个只能远远站在外围看。
比武台不远处的屋檐大厅内则是来来往往、负责此次武举的官员们,所以参与三试的考生们也都排着队在大厅外整装待发,个个神情肃穆。
萧千翎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中间位置的尚野。
萧千翎激动地高举着手想要喊他,又怕影响到他,只是挥了挥胳膊,见他没有瞧见自己,就把胳膊放下来了。
“小甘,你觉得尚野能得状元吗?”
萧千翎眼睛发亮地看着井甘,井甘瞥她一眼,一副快说可以的表情。
井甘看她那么激动,好心配合地嗯了一声,“肯定可以,尚野武功那么高。”
“对吧,你也这么觉得吧,我也这么觉得。”
萧千翎开心地不得了,好像比试已经结束,尚野已经得了状元一样。
井长青瞧她那花痴样,再不是曾经那个凶狠帅气的千翎姐了,不由切了一声。
陷入爱情的女人果然都一个样。
果然招来了萧千翎一顿打。
井长青听说今天武举,也乐颠颠跑来一起看,观摩观摩能够参加武举三试的人都是怎样的水平,对比一下自己大概在什么水平。
“你刚才切那一声什么意思,嘲笑我吗?”
“我就随便切一下,又没说针对你,你自己对号入座。”
“你胆儿肥了是吧,忘了以前被我凌虐的惨样?”
井长青一脸欠扁样,“你自己都说了是以前。”
“嘿,你以为现在我就教训不了你了是把……”
井甘懒得看两人互掐,寻了个避风的廊檐缩着,有国子监的学生来看热闹,认出了她,激动地围上来向她行礼问安。
井甘收回软骨头般的靠姿,站直身体,装模作样地微笑颔首回应,“嗯,你们好,都来看比试的?”
有个学子面色泛红地连忙回答,“是的,刚下课,来瞧一瞧,等下上课时间到就回去。”
井甘又点了下头,“那就去看吧,我在这避避风。”
今儿风有点大,又没太阳,阴冷冷地。
井甘都有些后悔陪萧千翎来了,在办公室看书也比在这吹风舒服。
那脸红的少年激动地邀请道,“今儿天凉,那儿比试也还没开始,不知井先生可愿到我们教室坐一坐?我们班许多学生都很仰慕您,有好些问题想请教您呢。”
“对啊对啊,去我们班坐坐吧,大家见到您肯定会特别开心。”
“去吧去吧。”
青春少艾的少年,这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面孔,充满渴望地望着你,井甘还真是难以拒绝。
而且在这缩着确实不咋舒服。
“那便去避避风、取取暖吧。”
听她同意,几个少年顿时欢喜不已,拥趸着她往教室去。
一路上不少下课休息的学子们都瞧见了她,消息很快散播开来,一时间各班的学子都一窝蜂闻讯而来,竟是比比武台那还要热闹。
井甘坐在温暖的教室里,周围围满了人,但都守节知礼地与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并不让人觉得冒犯,也不让人觉得压迫、紧张。
“井先生,之前您在集会厅举行的问答会学生现在都还意犹未尽,不知可否请教您问题?”
“尽力解答。”
之后井甘就一直在给学生们解答各种各样的问题,聊得热闹不已。
但很快,下一节课的时间到了,先生已经拿着书走到了门口,见到教室里围在一起的热闹情景愣了一下。
井甘站起来,朝那位先生颔首一礼,那先生愣了半晌没认出她是谁,知道听到周边学生称呼她井先生,这才一下反应过来。
井甘,井大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