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体育课一结束,樊中就打了放学铃,这也就意味着,高一高二的学生迎来了小长假。
…
假期第一天,时渺准备睡到自然醒。
然而,时间刚过八点,就有人提着个行李箱,风风火火地推开了她房间的门。
“起床了!时渺!”
对方大嗓门一喊,接着麻溜儿地放下行李箱,跑去拉窗帘,然后再回到床头,一把掀开了时渺的薄被子。
准确地讲,时渺不是被声音吵醒的,也不是被阳光晒醒的,而是……被吓醒的。
这久违的场景,这熟悉的操作……
“老、妈?”
时渺使劲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等看清来人,这才猛地坐起来,完全清醒了。
林晓莉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去捏了捏时渺的脸蛋:“哎呀臭丫头,几个月不见,脸上都长这么多肉了,不过,这样有肉才好看。”
林晓莉松手后,时渺用指尖蹭了蹭自己的脸颊。
嗯,皮肤是比以前有弹性多了。
时渺瞄了眼她身后的行李箱:“妈,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林晓莉顺势坐在床头,回答她:“这不前几天刚结束一场全国赛,孩子们打得都不错,又正好赶上你放假,就想着回来看看,想给你个惊喜。”
林晓莉结婚前曾经是省羽毛球队的种子选手,退役后,本来以为她这辈子也不会和羽毛球再打交道了。
结果,在时渺刚上初二的时候,她接到通知,然后很快就担了省队教练一职。后来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忙着在全国各地奔波,忙着带青少年比赛。
所以,时渺这几年跟林晓莉面对面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母子两人的感情从来没怎么变过。
林晓莉是个妥妥的事业女强人,四十出头,不怎么爱化妆,脸上比同龄人多了很多岁月的痕迹。
母女俩又唠了两句,时渺的睡意突然上来了。
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一小滴泪珠,看了看闹钟,掀了掀被子:“妈,时候还早,没什么事的话我再睡会儿。”
林晓莉看她有点累,站起来刚准备说行,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重新坐回床边,眉眼瞬间染上几分认真。
“对了渺渺,你们班主任前几天给我打电话了。”语调也跟着正经起来。
时渺皱眉:“张季国?”
一提到张季国,准没好事。
林晓莉点头,缓缓道:“他跟我说,你们这学期期末考试之后,学校会重新分班,全年级前一百名依旧组成两个强化班,而后一百名,也会组成两个班。”
闻言,时渺冷笑了一声。
看来樊中又要搞幺蛾子。
那后一百名组成的班,名义上叫什么?废柴班?还是,吊车尾集中营?
林晓莉继续说:“渺渺,你们班主任说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要让你引起高度重视,他不希望他教的任何一个学生在后一百名的名单里。”
时渺掀了几下眼皮,淡淡地“哦”了一声。
林晓莉声调放缓,没了身为羽毛球教练的豪放,多了几分母亲的温和,继续问道:“渺渺,跟妈妈说说,你上一次考试年级多少名?”
时渺眯着眼睛,想了想,不太确定:“932?”
樊中这届高二一共1001人,时渺的932已经妥妥在后一百了。
林晓莉拍拍时渺的手背,眉眼染上几分忧郁,一番话语重心长:
“渺渺,妈妈一直都知道,成绩这种东西是不能强求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力而为。我记得你当初中考,突然就考到了樊中来,那年暑假可给我赚足了面子,也让我在亲戚面前稍稍能抬起头。”
“你们班主任说,既然能考到樊中的学生,底子都不会太差,所以他觉得你是不肯好好学。妈妈对你没有过多的要求,就是希望你以后能考上本科,报个像样的大学,自己也能过得轻松一点。”
林晓莉很少这么说话。
时渺成绩差,主要的不是因为她不肯学,而是因为实在学不进去,高一基础就没打好,高二节奏又快,她压根跟不上老师,索性也就不跟了。
而这,似乎还是林晓莉第一次认真地跟时渺谈学习谈成绩。
看来,她被张季国洗脑得很成功啊。
时渺眨了两下眼睛,语调很平:“妈,我其实想毕业之后直接留在舅妈的花店工作。”
林晓莉:“渺渺,以前妈妈觉得,只要你快乐,由着性子怎么来都可以。但是……”
时渺凝视着林晓莉,默了会儿,问道:“所以,妈,你想看到我考上大学?”
林晓莉点头,认真地“嗯”了一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时家对时渺就进行散养,这也导致了她不羁和淡漠的性格。
说实话,考不考得上大学,对她而言根本不重要。
她原想高考一毕业就开始赚钱,赚很多钱,越多越好。
可是
这一刻,当她知道林晓莉希望她考所大学的时候,她沉默了。
也妥协了。
樊中这届高二1001人,根据以前考试规律,大概前800名都会有本科上。
如果她试着冲一冲,还会有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