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父亲下了这个决定,他倒是求之不得。这无非就是宣告世人,这临东总司令的位置他要留给四哥了。就算四哥坐上了那个位置,那又如何,今非昔比,他不是十年前那个天真的小七。
“父亲若是没有什么事,那我便下去了。”徐正庭不咸不淡的说道,随后起身就要离开。
“你曾伯伯对你看重,你为什么…”徐守凡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却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他冷冷的打断了。
“督军大人对四哥也很看重。”
说到底这不过就是一场博弈,他们也许只是一颗棋子,曾志对他好,他晓得。他也曾认为这份好没有掺进利益,可是他错了,他亲眼见证了当年他是怎么拆散四哥和曾月的,不过是因为当时四哥无权无势。
当初死活不嫁,可如今,还不是眼巴巴的要将心尖上的女儿嫁给四哥?
“本末倒置!”徐守凡闻言暴喝一声,晓得异常愤怒,手门口大声道,“滚出去!”
徐正庭很无所谓走了出去,走出大门的那一刻他回头看了看,就在门的对面挂着一张全家的照片,父亲和母亲坐着,大哥大嫂挨着父亲,而四哥携着四嫂站在父亲的身后。
而他陪着母亲站在一侧,亲或不亲,爱与不爱,一切都很明显,他永远是离父亲最远的那个,也是最不得他心的一个。
徐正庭轻笑着离开了,和父亲的这番对话完毕,他甚至感觉到了轻松,事情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一切都在朝着他的预期走。
他出来时,萧秦还留在这里,正在车上鼓捣着一个什么玩意,心下好奇,走近了正欲瞧瞧,谁知他突然抬起头来,眼神警惕,看见是他才松了口气。
“弄什么呢,这么神秘?”徐正庭靠在车窗上,眯着眼睛,懒懒散散的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从情报科搞来了一台发报机,无聊玩玩。”萧秦拍了拍手,将发报机轻轻的挪开,放到后坐更宽敞的地方,“事情聊完了?”
徐正庭啧啧两声,道:“阿秦你不错啊,这发报机你也能搞来一台,看来萧伯父没少给你钱啊。”
萧秦白他一眼,道:“我家老头子对我可没这么好,还不是托了你徐七少的福。”老头子哪里有空想管他,天高皇帝远的,不派人把他带回英国就是万幸了。
徐正庭轻笑一声,绕到另一边坐上车,说道:“走吧,去医院。”
“怎么了这是?笑这么开心?”萧秦狐疑的看他一眼,转动车钥匙,点火开车。平时可是少见他能和司令谈完话还能笑成这样的。
“父亲松口了。”徐正庭将手肘架到车窗上,闭着眼睛说道。
“真的?”萧秦有些惊诧,这比他们预期的要早,不由笑道,“那我去通知黎江那边,事情可以提上议程了。”
“不急,吩咐他们抓紧训练就行。”徐正庭淡淡的开口,这里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不急于一时。
似乎是天意弄人,每次徐正庭到医院来的时候,苏若都刚吃了药睡下,除了退烧等必要的药,这里面还有安神的药,苏若就是吃了就睡,醒了就吃。
徐正庭将一束百合插到花瓶里,放在她的床头,百合具有润肺清火安神的效果,也比较适合她现在的情况。他都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专门挑他来的时候睡。
这两天事情很多,父亲那边虽然松口了,但那样东西还是要拿到,拿到了以后就可以动身去黎江了,黎江,那个专属于他的地方。
徐正庭用手支着下巴,看着熟睡中苏若没有一点防备,宛如天使一样,他的嘴角轻轻勾了勾,心道,苏若应该会喜欢黎江吧?在那他可以让她成为公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会愿意选择和自己走吧?
他有些忐忑,但随后又释然了。反正家长也见过了,就算是用绑的,骗的,也要让她和自己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眸子深了深,她中意四哥也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去让她忘记四哥。
徐正庭起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随后就离开了病房,先去医生那询问了她的情况,说是烧已经退下了,并且情况稳定。他这才安心的走了,而在他走后不久,苏若就悠悠转醒了。
恰巧护士进来给她换点滴,见她想起来,就过去扶了她一把。苏若醒过来,脑袋已经很没有那么疼了,但还是有些口干舌燥。
在护士的帮助下坐好,鼻尖就窜入了一股清香,苏若转头,就看到了放在一边的百合花,这味道让她心下一阵欢喜,向护士问道:“请问刚才是有人来过了是吗?”
她刚刚做梦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有翅膀的天使,在广阔的天际间遨游,画面一转,她的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剧院,站在台上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可是,罗密欧推开了朱丽叶,她很疑惑,刚走近了瞧,就被罗密欧一把给抱住,她一惊,却听见了徐正衍的声音,一抬头,看见的却是徐正庭的脸。
她怎么都推不开他,然后看着他笑的璀璨,晃动了她的眼。
护士给她换了瓶点滴,想了想,开口道:“前面有一位先生来,这花应该是他带来的。”
“谢谢。”苏若接过护士递给她的水,道谢后,喝了一口润了嗓子,继而问道,“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那护士摇头,又到桌上替她找了一遍,随后在花束的中间找到一张卡片,将卡片递给她后就离开了。
苏若有些急切的打开卡片,卡片上写着两行字,字迹如游云惊龙,笔走龙蛇,显得很是不羁和洒脱,苏若有些失望的放下卡片。
“王子已经救了公主三次,按照预言,公主该嫁给王子了。”
不谈字迹,就单是这句话,她也知道是谁,除了徐正庭这家伙还能是谁?不过她失望的是,她住院已经多日,徐正衍都不曾来看过她,甚至连音信都不曾有。
坐了一会,沈丘也急急忙忙的推门进来,又是好一番数落和关心,陪她说了好久的话才走,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她的五官,她的头一直隐隐作痛。
早知道就不应该喝那么多的酒,喝酒误事这个说法果然没错。她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天她躺在床上以后发生了什么,后面那一段全程断片。
至于为何是徐正庭送她来的医院,这是她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不排除是他进了她的房间,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肯定是大厅的那些个伙计给他开的门,或者直接将她房门的钥匙给了他。
可惜了,徐正庭感应不了她心中所想,否则定会觉得冤枉,明明是她自己给他开的门,结果怪到了他的头上,真是堪比窦娥。
苏若百无聊赖的坐着,她和沈丘要求出院,回去静养。沈丘不许,说是身体好彻底之前,要么待在医院,要么回沈家,二选其一。沈家她不想回,所以只好待在医院里。
“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古月提着鸡汤走进来,就看见她盯着前方一动不动,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没想什么,就是太无聊了。”苏若收回目光看向她,很无辜的眨了眨眼。
古月噗哧一下笑了出来,给她盛了一碗,道:“在报社的时候,你恨不得整日闲散,怎么如今闲下来了,倒觉无聊?”
“你说的轻巧。”苏若本不想喝,奈何古月这妮子直盯着她,无法,也只能一口气喝了。
古月似是想起了什么,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她,苏若狐疑的看她一眼,接过书,脸上的笑不由得僵了一瞬。
“月儿,你是认真的?”
她递给她的是一本诗词集!对于从小就待在国外的她,学的大都也是外国名着,诗词她虽然懂得一些,但是给她诗词集她也解不了乏,还不如看石头记呢。
“当然是认真的,你呀就该陶冶陶冶情操,”古月瞥她一眼,又递给她一碗鸡汤。
其实这不是她准备的,而是徐正庭。她前一下准备出门的时候,一个自称是徐正庭副官的人找到她,给了她这本书,说是七少替苏若准备的,因为自己没时间,所以让她代送。
苏若倒也认命,有什么看什么。随意的翻了翻,大多是一些宋词,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些她倒还是识得的,母亲还在的时候常教她念,母亲去了之后,就随着沈兰生去了英国,也就基本没再读了。
苏若看的正入神,倏地眉头一皱,道:“月儿,这个字念什么?”釭?
见她是真的不解,古月就凑过去看了眼,这首词是李珣的定风波,笑了笑道:“这个字念gang。”
定风波
帘外烟和月满庭,此时闲坐若为情。小阁拥炉残酒醒,愁听,寒风叶落一声声。
唯恨玉人芳信阻,云雨,屏帷寂寞梦难成。斗转更阑心杳杳,将晓,银釭斜照绮翠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