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儿,立哥儿回了院子,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欣喜,见袁仪疑问的看他,便说杜先生指了新的书目与他。
“用功虽好,也不许晚睡。”袁仪不忘叮嘱他,姐弟两人净手准备用膳。
这时,院子里似乎有吵闹声传来,姐弟俩诧异的互看一眼,便走到花厅门口处,只见二姑娘快步的从门外走来,守门婆子着急的跟着了后头。
袁仪冷了眼,对那婆子说道“你先去外头守着,若再有人来便拦着。”
这么会儿,阿梅已走到二姑娘面前,欲拦着她“二姑娘,您这是......?”
“好你个袁小三,真是面白心黑。”许是气很了,又走的急,二姑娘胸脯剧烈起伏着。”
袁仪淡淡看了眼二姑娘开始发育的胸脯,问立哥儿愿不愿先回屋里,立哥儿牵着袁仪的手,严肃的摇头。画儿棋儿也是着急的护在两人身后。
袁仪没想避着他,牵了他手便转身朝花厅走去。
二姑娘怒恨着要跟上前去,阿梅见袁仪神色也不在拦着,跟在后头也进了花厅。
见二姑娘跟了进来,袁仪示意画儿棋儿去外头守着,阿梅则留了下来。
“二姐姐有什么话最好一次说了。下回妹妹可没这闲工夫陪着你闹。”袁仪淡淡的看着二姑娘。
既然二姑娘自己送上门来,正好,她不想总这么云里雾里的。每回想起自己是如何来的这里,便心惊,转而时时叮嘱立哥儿身边不可离人、不可近池子假山。
“我们大房若是不好,你们能得着好处不成?若不是我娘她心善,可怜你们,还不知你们今日如何呢。还轮的着你今日在老祖宗面前搬弄是非。”大姑娘喘过气来,没人招呼也不妨碍她自己找了椅子坐下,扬着下巴、嘲讽的看着袁仪姐弟。
袁仪只抓着立哥儿的手,淡漠的看着二姑娘,“我就与老祖宗搬弄了,你又待如何?”
这话炸的二姑娘瞪了眼,恨声道“你果然心黑。我娘待你这般好,顾着你们吃喝还给请医看病;前日外祖母还送你那般重礼,你全扔了脑后,竟然这般害我爹爹。”
见阿梅欲上前,袁仪冲她摇摇头,转而看着二姑娘“是我害的吗?你们做了什么心里没数?”
“做了什么与你何干,老祖宗允了便可。”二姑娘挑着眉嘲讽着道。
袁仪听得外头好似有人来,便淡淡含笑的看着她,“那你们便求老祖宗去,为何来我这里闹?”
“若不是你搬弄是非,老祖宗如何不肯。”二姑娘肆无忌惮的说道。
“乐儿”门口处尖利的喊声,惊的众人猛的看过去,是大奶奶白了一张脸,正满眼乞求的看着二姑娘。
这时二姑娘回过神来,在大奶奶的眼神里软下气势,喏喏的唤着“娘,您怎就来了。”
“跟娘回去。”大奶奶似没了力气,声音小到众人几乎听不到。
袁仪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她好似也感觉到袁仪在看她,却只是侧了头一直看着二姑娘。在她眼神下二姑娘一步步朝她走去,大奶奶一把抓紧她的手,这时才看向袁仪,眼底有些狼狈,“仪儿,你二姐姐她疯魔了,你别当真啊!”
说着便紧抓了二姑娘的手转身出了门,二姑娘回头冰冷的盯着着袁仪,袁仪亦淡漠的看着她。
直到画儿禀告说大奶奶出了院子,袁仪才放开了立哥儿,轻捏他绷着的脸,微笑着说道“咱们先用膳。”
这顿晚膳只有袁仪在认真的用,立哥儿不时看着袁仪。她无奈的叮嘱他“好好用膳,再说别的。”
她其实不知该说什么,故意给二姑娘火上浇油,也只得知老祖宗顾忌着他们姐弟拒了大爷求的事,偏对大爷求的事,她无所知,亦不知老祖宗顾忌何事。
两人用过膳便回了西厢,示意画儿棋儿到外头守着。
“阿姐。”立哥儿红了眼看着她。
“我亦不知是何事。”袁仪认真看着她。
“她说你搬弄是非,你还认了?”立哥儿脸色难看得很,从没一刻象现在这么盼着自己快些长大。
袁仪陪了立哥儿在东厢与他一道习字,看着他洗漱睡下才回自己屋里。
阿梅侍候她洗过身子,拿了布巾给她擦着头发,问出先前就觉不妥之处“姐儿,前日叶夫人为何送您那般重礼?”
袁仪摇头,有些探究的看着她“我拿与老祖宗看了。”
阿梅有些复杂的看着袁仪,“明日该找了阿菊回来。”自言自语般喃喃说着便转到袁仪身前,扶着她肩膀半蹲了身子,直视她的双眼“姐儿,您是不是不记得?”
袁仪心跳了嗓子眼,强自冷静着问她“我该记得什么?”
阿梅看着她眼睛,缓缓摇头,“那般小,是该不记得,奴婢也没想着说与您知晓。”说着便从她面前的梳妆台边上拉开最底层的小屉子,取出个匣子。这匣子袁仪早先避了她自己打开看过,里面装着的其中一把小钥匙不知是开哪里的。袁仪有些心跳加速,她没诈出二姑娘却诈出了阿梅?
果然,阿梅打开匣子拿过那把小钥匙,说与她听“这把是开床里边屉子里的小匣子,里边放着姐儿攒下的月例银子。”想了想又问她“姐儿可还记得这些?”
见她不解的摇头,便转身上了她床榻,从床头雕着花儿处拉出一个小屉子,袁仪愣了眼,她天天睡着竟然不知那里能打开。
阿梅从里头抱出一个匣子,认真的与她说道“今日奴婢与姐儿说一遍儿,可要记着。”见她也神色认真的点头,遂一一的说与听她。
“姐儿?”等她说了一遍,见袁仪愣着,才换了一声。
“我尽是不记得这些。”袁仪回过神,她是被吓着了。一个小姑娘尽掌着许多财物。原来她诈出的是银子,而且就在她床上。
见她听得认真,阿梅才放了心。
“外头的事都阿菊掌着,待明日回来,再详细着说与姐儿。”见袁仪有些疑惑,阿梅又提醒她,“年前会送进来账本子。老祖宗与大老爷遣了管事与阿菊一道对过,再收进咱们小库房里,姐儿还记得小库房墙根放着的箱子?”
袁仪点点头,不知这许多产业,当初母亲是如何打理。
“当初姑娘手把手教了奴婢与阿菊,奴婢笨着,就是学不来;好在阿菊灵气,姑娘教的她全学了”阿梅回忆起过往,那时她还是个小丫头,如今她们姐儿都知事了。
“阿梅您内秀,是内总管;阿菊灵气,是外总管。”袁仪认真说道。
“姐儿说是就是。”阿梅溺爱着笑道。
“这许多钱财,母亲她如何......?”袁仪想不明白她母亲如何就有这许多钱财。
“当初世子是一等一的好男儿,又对夫人极好。后来世子和夫人都走了,连老夫人也走了,此后老侯爷就将您母亲当成了眼珠子,疼着宠着;三爷也纵着。”阿梅回想着,仿佛见到当初自己和阿菊伴着的小小姑娘。眼前的姐儿却像极了当初小小的姑娘。
这意思是这些钱财是母亲的陪嫁?
“世子一房的家财,另有夫人的陪嫁,几乎搬了半个侯府的家当。何况姑娘善经营,又有阿菊帮着。”阿梅的话证实了袁仪的猜测,又添了更多疑惑。
阿梅明显不想再说什么,只哄着她歇下,给她掖了被子就退了出去。
袁仪躺在床上,怎么也想不明白老侯爷如何愿意拿半个侯府给母亲陪嫁,外曾祖母与外祖父外祖母又如何连着走了,当年父亲与母亲之间是发生了什么,这些通通着不着答案。
眼前要紧的是今日二姑娘这么闹开,等于是与大房撕开了脸面。他们姐弟在这府里本就势若,全靠老祖宗与大伯娘照应着,不知往后大伯娘会如何对待他们姐弟,老祖宗又会站了哪边。
袁仪丝毫睡意也无,干脆下了床走到妆台边拉开底层屉子,打开里头的匣子取了那把小钥匙出来,回床榻上抱出床头屉子里的匣子放在被面上打开,从底下抽出一份单子。
方才就顾着听阿梅说,没仔细看这份单子。里头列了现银、庄子、铺子、宅子、古玩字画、头面首饰以及阿梅阿菊阿嬷与画儿棋儿他们的身契,还详细注明了古玩字画与头面首饰都收在了三房小库房里。
就是这样袁仪才想不明白,那些银子庄子铺子宅子到底在哪里或是在谁手上,为何她手里只有一份单子。
想到今日二姑娘说的那句‘与你何干,老祖宗允了便可’,袁仪心里有了方向;又想到前日老祖宗问的那句‘可是埋怨’,她的心沉了下去。若真是在老祖宗手里,依眼前来,她手里这份单子列着的钱财不知还能剩下多少。
这些都是他们母亲从侯府带来的陪嫁,老侯爷就这般放任不管?可是他们父亲将这些交予老祖宗手里的?那他还真是好父亲,送了娘亲留下的钱财又丢下他们姐弟不管。
想到这里,袁仪心里一股怒气涌了上来。
也许等阿菊回来,会有些答案,方才阿梅说外头是阿菊掌着,希望不是太坏,毕竟那些是三奶奶留下的,是立哥儿往后成家立业的根本。
想着这些,袁仪又找出方才阿梅给她看过的那方牌子,墨色的牌子有两指宽,不知是何木所制,拿在手里却实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