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惊动亭中几人。
主仆四人亦好似才发现亭中人。立在亭子不远处,进不是退亦不是。
亭中几人见外边愣着的是几位姑娘,便停了说话打量着。
“你们是何人府上家眷。”狐裘少年开口问着明显年长些的大姑娘。
“我们是袁府的,不知...”大姑娘微露了怯色。
一旁葱绿色衫裙少女轻走几步到那狐裘少年身旁,打量着主仆四人,“可是袁探花府上?”
那狐裘少年转而看着身旁少女,“二妹妹,哪个袁探花?我竟不知。”
“已故袁老太傅三子,有少年探花郎美称。”那青色直缀少年含笑看着亭外的主仆四人说道。
“不知袁探花的一子一女可在?”忽而,葱绿色衫裙少女问了一句。
这边袁仪姐弟正不知该如何。听得这一问,姐弟俩惊讶着看了看对方。
那李施主亦是眼神淡淡的看了姐弟俩一眼,又漠然转开。
“家祖父太仆少卿,我们姐弟几人跟随家中长辈进香,不知几位贵人在此,多有唐突。”二姑娘身形款款半步而出,朝亭中人行着礼。
那李施主眼角瞟过袁仪紧皱的眉,微不可见的勾了嘴角。
“两位姑娘可要进来亭子避着?遣了丫头去寻着长辈方才妥当。”着青色直缀的少年温和着与大姑娘二姑娘说道。
“原是如此,袁老太傅故去,想来如今的袁大人是撑不起昔日的袁府门庭了。”那狐裘少女此时却淡淡说道。
“琳琅。”那狐裘少年不赞同的看着狐裘少女。
“方才一路尾随的是你们,我可说错?那狐裘少女双眼直视着大姑娘与二姑娘。
两位姑娘狼狈着不知将眼神投往何处。
“没冤枉了她们。”不知何时,李施主在袁仪身侧两步立着,眼神淡淡,朝她说了一句。袁仪木着脸看他,深吸口气,牵了立哥儿欲朝亭子走去。
身后传来浅淡的声音,“寿王府世子与郡主,陈学士府二姑娘与三少爷。”李施主对着袁仪后脑缓缓开口。
袁仪微愣,回身匆匆行礼道“多谢。”
袁仪姐弟快步而出,亭中几人与大姑娘她们皆是诧异的看了过来。
“你们又是何人府上家眷。”待她们主仆四人走进,狐裘少年开口问袁仪。心想这粉妆玉琢的姐弟煞是可人。
确实可人。袁仪头上仍是左右各扎了发髻,挂了珠串子。因是为母上香,姐弟俩人俱都着牙白色衣衫,系着精致的软织锦斗篷。肌肤雪白,颊边还有着软软的婴儿肥,让人恨不得掐上一把。
“我们姐弟几人在这林中迷了方向,多有唐突。”袁仪行了礼,又朝大姑娘二姑娘埋怨道:“大姐姐二姐姐怎就跟丢了,伯娘她们还在前头候着咱们。”
二姑娘这会儿机灵,“我与大姐姐捡花骨朵儿,不觉就跟丢了。”
“长辈在另边亭子。我们姐弟不便打搅贵人,这便告辞。”袁仪朝那狐裘少年行礼欲告退。
“你们姐弟可是袁探花膝下一子一女?”身后那葱绿色衫裙少女问道。
“正是。”袁仪看向那葱绿色衫裙少女,不明所以却不多问。又行了一礼欲告退,见狐裘少年含笑轻点了点头,姐弟几人方才转身离去。
那狐裘少年看着几人离去,意味不明的笑道“有趣。”
姐弟几人一路无言,袁仪牵着立哥儿走在前头,朝他们早先远远见着的另个亭子一角方向走去。
大奶奶与二奶奶果然是在那亭子候着。
眼见这漫天的雪花,大奶奶催促着赶在雪厚起来前回府。众人皆无异议,收拾着准备回府。
“阿姐,大姐姐与二姐姐自己要跟着那几个贵人,才丢了人,你方才就不应该管。”众人都上了马车,袁仪姐弟坐的马车跟在了最后。立哥儿也知道阿姐做的对,可就是忍不住的觉得不值。
“二姐姐如何我们不管,可是那几人辱了咱们袁家。”何况都是袁家人,大姐姐二姐姐名声不好也会带累她。
“不知那李公子是何许人,竟认得那样的贵人。”画儿有些感叹着说道。
“那李公子许也是贵人。”夏至煞有介事的猜测道。
“姑娘放心,奴婢谁也不说。”画儿见袁仪淡淡的看她,忙举了手保证着说道。
“奴婢也是,谁都不说。”夏至也跟着说道。
“保护主子。”
“小心。”
忽然马车外头传来马儿嘶鸣声与能慧能静的叱喝声。袁仪猛的探出身子越过门边的画儿,一把拉开帘子,只见能慧骑着马儿疯了般险险越过前头的两辆马车冲了出去。
“能慧”
“主子,能慧的马儿受惊了。”能静着急又担心的看着被马儿驮着远去的能慧。忽而自己坐下的马儿也嘶鸣着躁动不安起来,她使劲全力抓紧缰绳,好让自己不被甩下马来。
“能静。”袁仪着急的喊着,惊的紧紧抓着手中门帘。
“姑娘小心。”画儿怕袁仪跌了出去,一手拦在她身前。
这时拉着马车的马儿好似也受了影响,狂躁着弓起前腿仰头嘶鸣起来。马车上的主仆四人注意力都在能静身上,丝毫没有防备的被甩的东倒西歪。
“啊......”
“阿姐”
“阿立”
“姑娘”
“马儿惊了,快跳下去。车夫拉紧缰绳险险避过前头的马车,叫喊着跳下马车朝路旁草丛里一滚躲过了翻飞的马蹄。
马儿没了控制,拉着车子箭一样的冲出去。
“画儿。”袁仪嘶喊着眼睁睁看着画儿被甩了下去。
“主子”能静眼见车夫自己弃马车逃了,急的要越过来控制马车;一个不留神,身下马儿疯了似得冲出去,将她狠狠甩下马背。
马儿疯了似得拉着马车跌跌撞撞的猛冲,车上三人煞白了脸,袁仪踉跄着拉过立哥儿,俩人贴着车壁手紧紧抓着车窗沿。
“姑娘,怎么办。”夏至眼眶泛红,双手紧抓着马车门边。
袁仪强压下慌乱,思考跳车的可能性。马儿跑这么快,跳下去肯定受伤,可若是不跳,等马车翻了,那后果只会更严重。又过了一个岔路口,现在的路面更不如之前的平整,马儿还是疯了般的猛冲,马车颠簸的愈厉害,眼看随时会倾翻,“咱们跳下去,卷起身子尽量护着头。”
袁仪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回京都的路上,画儿与能静能慧也不知伤的如何,她不觉得大奶奶二奶奶他们会赶得来救援。或许自己跳下马车,机会还会更大一些。
“马儿...跑太快了。”
这是马车重重的颠了一下,看来是磕到石子了。
“快跳,往草从里跳。”袁仪大声喊着。路越不平坦,马车随时都可能翻了。
“姑娘,你们先跳。”
“一起跳。”袁仪喊着,夏至点点头深吸口气,用力朝路边跳下去。
这边袁仪见前边草丛浓密些,拉着立哥儿准备跳下去。
“阿姐,我自己跳。”
“不行。”袁仪没有犹豫的拉着立哥儿的手,跳下的瞬间她抱了立哥儿在自己身前,一手护着他后脑尽量让自己后背先着地。
一瞬间,剧痛狠狠袭来,混沌迷糊间身子不由自主的翻滚着。
“阿姐...阿姐...”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立哥儿在喊她。不知是不是错觉,好似有人抱住了她,强撑着想要看清,意识不由自主的又渐渐模糊。
“主子,怎么办。”那浓密的草丛已经被压得凌乱,那之下是长长的斜坡。坡道上,一个黑衣侍从打扮的男子一手扶着立哥儿,问着眼前同是一身墨色衣袍的男子。
“李公子,我阿姐怎么样。”立哥儿眨去眼里的泪,看着男子怀里人事不醒的袁仪。
原来这两人竟是在寺里遇见了两回的李公子主仆二人。
“头磕到了,回侯府还是袁府?”他淡淡的瞥一眼立哥儿,显见的他被他阿姐护的很好,她自己后脑却磕到了石子上,伤的不轻。
“侯府。”立哥儿一丝犹豫也没有。祖父不一定在府里,可是阿姐伤的重,等不得,太姥爷一定能快快找来好大夫。
四人从斜坡回到路面,夏至撑着侧坐在地上,不知伤了哪里,见袁仪昏着给人救上来,只呜呜哭着不停的抹眼泪。
他们的马车翻在了前方不远处。马儿也倒在一旁无力的嘶鸣着。
“阿武。”
“是,主子。”接着那个叫阿武的黑衣侍从就离开了。
“嗯”袁仪模糊着醒了过来,她觉得身上无一处不痛。
“阿姐...阿姐...”
“阿立。”
“别动。”
这陌生的声音让袁仪心中警醒,强撑着睁开眼睛。
“阿姐你别动,是李公子救了咱们。”
“嗯,画儿...夏至...”立哥儿无事,袁仪松了口气,可几个丫头却......她心里着急却不由自主的昏沉着又睡过去。
“姑娘...”夏至抹去眼泪,着急的唤着。
“主子,阿生已经先去知会侯府了。”没有等很久,阿武架着辆马车过来。
“嗯。”那李公子稳稳抱起袁仪上马车,阿武小心扶着立哥儿与夏至也上了马车,顾及着袁仪他们的伤,马车一路行得极慢,直到未时末才到袁府。
袁府门房早得了老侯爷嘱咐,见有马车停下,急忙忙着迎了出来。那李公子将袁仪安置在侯府早备着榻上,见她就是昏着也还是疼得皱着的小脸,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刺眼,转头嘱咐阿武道:“你与老侯爷交代明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