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
许多人睡不着。
雷蒙带着标叔搜集的资料回家,看完资料关于铜锣湾新兴社团——忠义社的详细汇报,躺在床辗转反侧。
忠义社的发展模式让他大开眼界,什么时候古惑仔也能变成一份正式工作,每个月有固定的薪水,有保险费,有伤亡抚恤费,这待遇,都快赶他们警署了。
从资料看,忠义社占领永胜街后,永胜街的治安提升了数倍。
以前古惑仔乱收保护费的现象,没了。
以前古惑仔打砸闹事的现象,没了。
以前喝多了嗑药,抢劫调戏的现象,也成比例下降。
仿佛变成了太平盛世。
这更让雷蒙坚定了和秦泽合作的决心。
他是执法者,比任何人都要明白法.治的无力,想让大家选择法.治,那么法理必须要战胜黑暗。
可惜,当下社会做不到。
如同朱韬,明明犯了罪,人都已经坐在法庭了,却不能定罪,也不能得到惩罚,多么的讽刺。
想要改变这种现象,只有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曾经的总华探长用过。
统一制定规则,统一收钱,统一分配,不用打架,不用闹事。
…………
而在太平山别墅,朱婉芳抱着膝盖坐在院子里低声抽泣。
她被噩梦惊醒了。
梦中,她又回到了那段黑暗的岁月,充满了无奈与悲凉,看不到希望。
曾经的她,有着一颗向的心,那些青春里应该有的单纯和美好,就藏在她眼睛的光里。
然而,她走进的不是课堂,不是书本,而是浩劫!
她背弃了家庭,背弃了学校,她所背弃的一切没能把她拉回原来的生活,反而推向更深的深渊。
终于,她回不去了,她认命了,她眼中最后一丝倔强熄灭了。
什么公道,什么正义,永远比不一条生命在你眼前消失那般震撼。
她恨透了那不公平的一切!
最后的最后,她没有了退路,除了再一次自我毁灭,她实在没有任何途径去释放自己......
然后,她醒了。
然后,她不敢睡了。
她走出房间,下楼,一个人在院子里徘徊,看着繁星点点的天空,她怕,她怕一闭眼睛,就想起那段绝望的回忆,她怕一觉醒来,发现现在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你怎么了?”
感觉身一重,朱婉芳抬起头,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
转头。
秦泽站在路灯下,脸带着温润关切的笑容,明亮的灯光正好从后向前,洒在他的身,渲染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这一幕,显得十分圣洁。
朱婉芳心头猛地颤动了一下,下意识抹了抹眼泪。
她......她刚才好像看见了天使......
“还在担心午的事?”秦泽也不嫌脏,一屁.股坐在台阶,“放心,那个叫潇洒的,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
潇洒已经了王建军的黑名单,没几天好活了。
除非世界有鬼这种东西。
“我,我不怕。”似乎觉得不好意思,朱婉芳迅速低下小脑袋。
“嗯,以后在学校好好学习,看待事物不要太过于执着,记住,你是学生,不管周围人怎么样,最起码你的主要任务,是努力学习。”
“不要怨恨这个世界,没有一项制度从一开始就是完美的,如同人一样,需要不断的成长,而成长的代价,有时难免过于惨烈。”
“我们唯一能做的,是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
“既然不想被世界同化,那就打破原有的条条框框,制定新的制度。”
秦泽有时会从朱婉芳的眼神中看出怨恨。
这让他很疑惑。
一个十几岁的中学生,怎么会有如此重的恨意?
她究竟在恨谁?
恨他?恨李老师?恨何老师?
都不像。
最后只能归纳于恨社会的不公。
社会是塑造一个人三观最重要的因素,当下的人构成社会并奠定社会基调,而社会又教会下一代尚未成熟的人。
一个健康的社会才能培养出一群整体健康的人,一个腐朽堕落的社会呢?
简直不敢想象。
“泽哥,谢谢你。”朱婉芳抬起头,“我......”
话到了嘴边,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说了别人会不会信。
“没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保证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十四五岁,花一般的年纪,正是建立三观的时候,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要说没有任何影响,那是假的。
如果可以开导帮助她,秦泽不介意扮演一回知心大哥哥。
朱婉芳鼓起勇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问出一个问题。
“泽哥,假如......假如你有机会重新活一世,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