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叶儿尖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在其位的这个明阿公，细听我来言呐，此事哎出在了京西蓝靛厂啊！”

左手折扇，右手摆出架势。

毫无征兆的。

没有做出任何的自我介绍，张芸雷到了话筒前，便直接亮出嗓子开唱。

陈芸升站在桌子里，右手按着轻轻打着节奏，台下的观众不管是刚刚没落座的，还是在相互间谈笑的，在此刻全都停了下来，安静的倾听。

字正腔圆，唱腔抑扬顿挫，婉转悠长。

一丝一弦都让人回味无穷。

在场的观众有人听过探清水河这个燕京小曲，但这个版本绝对是他们首次听到。

燕京小曲跟现代音乐巧妙的结合到了一起，这是一种进步，更符合当下大众审美的需求。

而且腔调、唱法，还不失原先的小曲味道。

不管是小曲、大鼓，还是一些地方戏，如果一直故步自封，不寻求突破，不迎合这个时代的话，能爱它们的人至少不会多。

首先就是最简单的一点：听不懂！

“小妞哎，年长一十六，取了个乳名儿，姑娘叫大莲。姑娘叫大莲，俊俏好容颜……”

“真好听。”

“好听诶。”

“这人是谁啊？”

“第一次登台吧？”

“那个宝贝不是跟小岳岳搭的嘛？”

陈芸升就登过一次台，看过那一场的观众也没能记住他的名字，但有一点却是记得非常清楚。

宝贝儿！

“好～！”

陈芸升突然拍手鼓掌。

帘子后的于慊竖起大拇指：“到位。”

栾芸平赞叹道：“小辫儿唱的灵啊，你看观众都安安静静的听着呢，云升这个活量的也非常不错，在这个时候停是最好的时间点。”

陈芸升知道已经不需要让张芸雷继续唱下去了。

“继续唱啊！”

“唱啊！”

“好听，好听呢！”

观众都呼喊了起来。

但。

岂能如他们的愿？

陈芸升右手一起，大声喊道：“唱的怎么样？”

“好！！！”

观众齐声喝彩、鼓掌。

“对啊，唱的是真的好，好听呐。”陈芸升笑呵呵的说道。

张芸雷堆起笑脸说道：“大伙儿捧我，陈老师您也捧我呢？”

“不不不，把老师去掉，喊我小陈就行。”

张芸雷：“大家伙可能对我们俩人还很陌生，我是德芸社的一名少年相声演员张芸雷，身边这位是我的……”

“大宝贝。”

“噫～！”

观众们的兴致顿时就起来了。

陈芸升在旁边笑而不语，他知道辫儿已经进入状态了，不似刚刚登台那会儿那么紧张。

小曲一场，就震动了全场观众，现在再走正题就变得轻松了许多。

“我第一次登台是什么时候？”张芸雷抬头思考了下。

片刻后，他又看向了陈芸升。

陈芸升：“什么时候？”

张芸雷突然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陈芸升一怔：“你不知道那谁知道？”

“反正我是不知道。”张芸雷一摊手。

观众笑声有，但并不是很齐整。

“其实吧，有些观众就对我们相声演员有些偏见，他们就觉着说你们相声演员是不是除了练功、说相声，就没有其他什么爱好了？”

“当然有。”

张芸雷嗯了声：“除了这些，我们还是有一些其他的爱好的，比如说……”

“倒仓。”

陈芸升倒仓二字一出，就开始入活了。

“啥？”张芸雷笑哈哈的看向陈芸升。

陈芸升看着观众，解释道：“有人爱好抽烟喝酒烫头，对吧？您的爱好可不一样。”

张芸雷乐道：“我爱什么，您说说看？”

“您爱倒仓啊，大伙儿可能不知道，这人青春期变声是非常正常的现象，最多就是两三年的时间，他可倒好……”

“我？我怎么了？”

“六年！！！”陈芸升竖起手势，重音喊了起来，“朋友们，六年，六年啊，我都高中毕业了，他还在小学六年级变声呢。”

“去。”

“哈哈哈。”

两人忽然一停顿。

“对了，倒仓是什么？”陈芸升忽然问道。

“去！”

张芸雷手一拂：“倒仓就是说青春期发育时嗓音变低或变哑了，所谓佳喉善唱，倒仓便哑，嗓子不像以往那般的亮了。”

陈芸升：“您还在倒呢？”

张芸雷：“嗯？”

陈芸升看向观众：“这不声音条件非常的好嘛？问下大家伙，他声音亮不亮？”

“亮！！！”

“好听！”

“唱一个。”

张芸雷洒然一笑：“倒完了，以前我那嗓子堪比天籁之音，现在……不行喽。”

陈芸升倒吸气噢了声：“那以前是怎样的？”

铛铛铛。

板子一打。

张芸雷对于唱是信手拈来：“正月里阴天渭水寒，出了水的河蚌儿晒在了沙滩，半悬空落下鱼鹰子，紧翅收翎往下扦。”

就在观众已经沉醉其中，跟着轻轻打着节拍的时候。

张芸雷的唱腔戛然而止：“以前是这样的，略显稚嫩的嗓音。”

“现在呢？”

“是这样的。”

张芸雷架势摆了出去，板子一打，随口便唱：“那杭州美景盖世无双，西湖岸奇花异草四了季的清香。

春游苏堤桃红柳绿，夏赏荷花映满了池塘，这秋观明月如同碧水，冬看瑞雪铺满了山岗。”

“好！！！”

陈芸升一声喊起，观众也从沉醉中惊醒，附和着一起呼喊了起来。

“这有什么不同吗？”

“哈哈哈哈。”

观众们登时大笑。

确实没有什么差别，最大的差别也就是演唱曲目的不同。

“这叫什么话？”张芸雷翻了翻白眼，“我还能把小时候的声音给唱出来？来，谁能来？谁能唱的出，让陶芸圣来唱，他能唱的出的话，我给他一百……一块钱！”

陈芸升震骇无比：“一块？”

本子明明写的是一千块钱。

好家伙。

抠门都抠到舞台来了。

按照本子来说的话，没有引出陶洋，直接就是一千块的赌注，接下来就由自己来唱，形成一个反差。

但相声就是如此，会有很多临场发挥的东西。

可就一块钱的赌注。

这包袱……还能响得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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