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张芸雷摇头直笑:“好,那我问您,您是唱哪工的啊?”
陈芸升抹把嘴,迟疑了片刻。
将那种根本不会却喜欢“吹牛逼”的调调又给观众加深了一下。
“都行呐,什么都可以。”
“哦。”
“最拿手的啊……”
“啊?”
“大花鲢!”
张芸雷怔道:“您什……什么?”
“大花鲢啊。”
张芸雷瞪大了眼睛:“这不还是鱼嘛?!”
“哈哈哈~”
陈芸升一本正经的样子:“什么鱼呀?大花鲢嘛。”
摆出花脸的架势,陈芸升:“咿呀呀,花鲢嘛。”
“噢~”
张芸雷眯起眼笑道:“来,甭急,您甭急,我想先打个电话问下你们学校,您真是第一名考进的北影学院?我觉着吧,这教育部门得查一查这个人。”
“哈哈哈哈。”
观众笑疯了。
陈芸升一脸无辜:“怎么啦?”
“来来来。”张芸雷拉着陈芸升到自己身边,“跟着我来学,跟着我练一下,了衣安~脸!”
“了衣安~鲢。”
张芸雷呆滞了几秒。
台下的笑声就没断过。
“唉。”
张芸雷长叹口气,给场子缓一缓的时间。
“怎么啦?您是不是不懂京戏?”陈芸升问道。
张芸雷无语的笑了声,指着自己,道:“我?我不懂?行行行,花鲢是吧?就花鲢吧,行吧?咱再这样掰扯下去,我看呐……这到天亮咱们都下不了班。”
陈芸升不言不语,但脸的小表情却露出一股子小骄傲。
“说啊。”
陈芸升目视前方,然后捅了捅张芸雷。
张芸雷故意道:“说什么?说个屁!我……我他……我忘词了!”
“哈哈哈哈。”
有时候一些舞台事故,往往是最好笑的段落。
所以。
演员们偶尔也会故意露怯,将这当作是一个包袱点来使用。
“天天不按剧本来,让我怎么说?”
蓬!
张芸雷突然拍了桌子,陈芸升身体瞬间向一提,这配合即时、足够速度,才会有效果。
“花~脸~!”
张芸雷拉长音,声音又高又重。
“好好好,花鲢花鲢。”
陈芸升谄媚一笑,安抚张芸雷,笑道:“生什么气嘛,吓我一举~~灵~!”
“一举~~灵~?”
“东北银?”
陈芸升:“嘎哈?”
“去你的吧。”张芸雷猛然推了下陈芸升。
咻~
陈芸升直接“飞”了出去,屁股落地,一直滑行了三四米方才停下来。
“二人转演员的绝活?”
“不是!”
“什么都是二人转的绝活了?人家这是京戏行当丑角的绝活!”
“这滑的……太牛了。”
“好心疼,屁屁起泡泡了吧?”
隔壁闺蜜:“???”
张芸雷“气愤”地拿起毛巾朝着他掷了过去,大喊道:“咱今天还入不入活了?”
双眼一瞪,张芸雷声音又提高了八度:“有完没完了?!”
“还想不想下班?!”
“想。”
“想下班还不起来?!”
“噢~”
陈芸升委屈扒拉的自己慢慢起身,拍了拍屁股委委屈屈的走了回去。
张芸雷抬起左手拢起袖子伸到陈芸升面前:“你瞧瞧,这都几点了?!”
德芸社不允许带着表登台演出,所以,张芸雷这手腕根本空无一物。
噔!
张芸雷懵了。
观众笑疯了。
陈芸升右手食指直接点在了张芸雷手腕面,然后一本正经的低下头瞧了瞧,道:“下午三点,还早,哈哈,还早呢。”
张芸雷眨了眨眼睛:“那是灯,不是太阳!去!你还当我是日晷(guǐ)仪啊!”
陈芸升摇了摇头,一拍胸脯竖起大拇指:“鬼子不是好东西啊,不是我吹,哪怕再漂亮,送我都不要。兄弟,哥哥劝你一句,别找她们,好吧?”
“噗哈哈哈~”
后台的师兄弟也笑惨了。
“这活……哈哈哈,看来是入不了喽。”
“哈哈哈,云升现挂太多,你瞧辫儿那小汗流的。”
张芸雷已经懵了好几秒。
陈芸升不能让场子冷喽,继续看着观众自说自话,双手一抬,身子再向前一弯,做出东瀛女人下跪的样子:“你别看她们温顺善良的样子,你回到家,她们就哦卡诶里纳塞~”
“没用,没用~”
陈芸升一脸嫌弃地拂拂手。
“哦卡什么?”张芸雷也想开,还入什么活?
管他呢,照着两个小时说去吧。
“哦卡诶里纳塞~”
张芸雷满脑门的问号,确实没对过这个活:“什么意思?”
陈芸升摆出恭顺的模样,学着曰本和服女的走姿,两手放置在小腹,稍稍朝着张芸雷一弯身:“哦卡诶里纳塞,就是……”
陈芸升本就是能唱花旦的人,嗓音条件无与伦比,温顺的女音乍然响起:“主人,您~回来啦。”
张芸雷浑身一激灵。
“哈哈哈哈。”
观众都他们入不入活不敢兴趣,只要开心就行。
全场只有张芸雷着急。
当然。
还包括后台替他着急的师兄弟们。
“扑盲子。”
“哈哈哈。”
周九梁摇头直笑道:“我可不跟这家伙搭,打死我都不跟他使活儿,不然下不了班。”
稍候。
舞台。
“捉放曹?”
“是。”
“就是捉住曹操又放了?”
“是。”
“那人蛇精病啊?捉了怎么还给放了?”
“去!”
张芸雷拿起毛巾擦拭一下脸的汗:“这暖气……算了,不能说,别介,您就放我是在放屁,咱们继续捉放曹。”
陈芸升信手拈来,一本正经的道:“捉放曹,这是对戏啊。”
“是。”
张芸雷说完后,又小声嘀咕了句:“妈呀,这可总算是入活了,我太难了。”
“哈哈哈。”
观众被逗得直笑。
张芸雷继续看向陈芸升,陈芸升啧下嘴,道:“那我模样也不像曹操啊?枭雄曹操是何等气派?而我呢?眉清目秀、相貌堂堂、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唰。
张芸雷高举起了折扇。
陈芸升立即干咳了声,作害怕状:“我就是说我不太像,放下,放下!那……哈哈,咱扮扮戏?”
“您瞧,还是这个管用。”张芸雷对观众笑道。
话音刚落,张芸雷又看向陈芸升,笑道:“噢?化化妆?”
“对。”
陈芸升拿起桌的毛巾。
张芸雷微笑道:“人配衣裳马配鞍,狗配铃铛跑得欢。”
陈芸升刚刚要反击。
张芸雷立即就举起了折扇。
“您赢了,我扮戏,我继续扮戏。”
两人这一场的人物是彻底的立住了。
背过身。
陈芸升将毛巾一叠一扎,然后盘在了脑袋面,随身一转身:“行了!”
张芸雷端详着他,笑道:“呵,这白帽子戴的。”
陈芸升捂着脸就哭了起来,哽咽道:“师,师父……师父,您别走啊,我还没红呐~”
“噗哈哈哈~”
台无大小。
台下立新坟。
一坟挨一坟。
坟坟挨着陈芸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