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她大婚已经没有几日的功夫了,她让沈惟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
其实也没有什么收拾的,他们也没多少东西。
只有一个小箱子,那是她拼命抢回来的他父母的遗物。
五年前还是先帝在的时候,金川河决堤,两岸的百姓受灾无数,朝廷拨下去了许多赈灾款,但依然有许多的灾民流入上京。
沈远山奉命赈灾,但等赈灾完毕回来了的时候,却跟她娘双双死在了路上。
他父母死后,候府所有的东西都落在了她叔叔的手上。
收拾府里旧物的时候,更是要将他们的遗物付之一炬。
是他们姐弟俩从大火里抢出来的这些,沈惟为着这个,还烧伤了手臂,留下了一块疤。
上一世的时候,她逃婚被师叔带走,等养好了身子再回来的时候,沈惟已经死了,而这个箱子也再没有找到,这成了她心里一直的遗憾。
现在她坐在床上,轻轻的打开箱子,里头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沈萱一件件拿出来,这箱子,她已经许久没有动过了。
母亲的木梳、父亲的带钩、母亲的手帕、父亲的折扇……
已经五年了,她都快忘了爹娘长的什么样子了。
原本觉得自己经历了生死已经足够强大,但一边翻动着这些东西,眼泪还是忍不住的掉下来。
沈惟伸手替她将眼泪擦干,双手不住的比划着,安慰她。
沈萱强扯出一抹微笑,对着沈惟摇了摇头。
最后拿出来的是一本书《麻衣神相》。
似乎还有些记忆,她的母亲拿着这本书,轻声唱着她听不懂的歌谣,哄着他们入睡。
她一直不知道这么一本相书有什么好看的,但她母亲却时常拿在身边。
书很旧了,而且后头还被火烧去了几页。
沈萱轻轻的翻开,她一直认为这都是前人无事写出来骗人的,不然他叔叔那样一表人才,五官中正的一个人,怎么还能干出那样的事情。
她随手翻了两页就要放在一边,但临脱手的时候,却发现了丝不大寻常的东西。
脾郄地机胃梁丘,这是楼忆南当初教给她的行针诀,这麻衣相里头怎么可能有这个?
她重新将书捧起来,从头开始一页页的往后翻。
越翻眼睛瞪的就越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哪里是本相书,这是医仙谷那些家伙们一直追杀着她们讨要的那本《玄机针诀》。
这本书原是医仙谷的镇谷之宝,学会了这针术,便能生死人肉白骨。
所以医仙谷的那些人始终没有放弃寻找这本书。
上一世的时候,她跟师叔为了躲避医仙谷的追击,从天南到地北的。
她师叔教给她的就是《玄机针诀》,不过,她还没有学完,就被医仙谷的人逼到悬崖边。
师叔曾告诉她,这本书已经毁了,她万万没想到居然就是她母亲时常翻看的麻衣相。
沈惟见沈萱拿着书愣了许久,伸手去拍她,无声的比划着。
沈萱回过神来,将书放到一边,还有医仙谷,上一世逼迫她们至死的仇,不能不报。
沈萱他们刚把东西整理了一遍,重新放回去,小院里的门就被从外头大力的推开。
看见来人,沈萱微微勾唇,可算是来了。
沈远征有些嫌恶的环顾了下屋子,最终目光落在沈萱身上。
他也没有啰嗦,一进来,开门见山的就问沈萱,“麒麟宝印在哪?”
沈萱轻哼了一声,她特意去找老太太,可不是真的为着能吃穿好一些的,她接连提了几次麒麟宝印,要的就是让沈远征找来。
没想到这几日沈远征不在府里,所以拖了这许多日。
“叔父想要麒麟宝印?怎么不早说?”
沈萱状似无辜的眨了眨大眼,问的一脸的天真。
“你知道宝印在哪?”
听沈萱这般问,沈远征的眼里都是激动,他又朝着沈萱走了一步,这宝印他寻了五年了,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自然知道。”
沈萱用力的点了点头,肯定的回答让沈远征喜上眉梢。
“快,快给叔父拿出来。”
沈远征的手伸出去,看着沈萱的眼里都是迫不及待。
沈惟拉住沈萱,急切的比划着,生怕沈萱把宝印给了他。
“虽然知道,但我却不能这般就给叔父,左右我也要嫁人了,叔父怕是没有给我准备嫁妆吧!所以我想拿着麒麟宝印跟叔父换一抬嫁妆。”
沈萱安抚的拍了拍沈惟,又抬着头对沈远征说。
“好,只要你拿出宝印,莫说是一抬,五抬也没问题。”
沈远征还从未如此大方过,仿佛沈萱就是麒麟宝印,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就要一抬,但叔父得让我去库房里头自己挑。”
沈萱抬起头,一脸的天真。
沈远征听到她这话,心中有一丝警惕,但是仔细想了想即便是她从库房中拿最珍贵的东西,也不过是一抬而已,与麒麟宝印比起来,都不足道。
当下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我既然答应了给你,就绝不食言,快告诉我麒麟宝印在哪?”
沈远征有些迫不及待的问,虽然定远侯在沈萱爹在世的时候争了个世袭罔替来,但若没有麒麟宝印,这个爵位皇帝说收就收回去了。
“叔父莫慌,侄女是打算带着小惟一起出嫁的,左右这宝印是没有用处了,等侄女上了花轿,宝印自然会给叔父留下。”
沈萱低头,将脸上的情绪尽数的掩藏起来,这五年来,他们为了宝印,明里暗里的让他们姐弟吃了多少苦。
“你……你莫不是不知道宝印的下落,或者,压根就没想过要拿出来。”
沈远征的眼里泛着危险的寒芒,他心里有些不相信沈萱,盯着沈萱,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从他的牙缝里蹦出来。
往常看到沈远征这个样子,沈萱都会如同受惊了的鹌鹑,瑟瑟发抖,但这一次,她仰头直视着暴怒边缘的沈远征。
“叔父认为,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知道宝印的下落?若是叔父不信,这一抬嫁妆,我们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