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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奇怪的梦

吴淞,一个东部沿海城市。

每天有上千万人穿梭于这座城市间,他们像外出采蜜的工蜂,游离在环宇高楼、大街小巷。为这座繁忙的城市补给着新鲜的血液。

任栎也是这辛勤奔忙的千万人之一,他在一家保健品公司,挂靠做招商经理。

对于招商,绝大多数人都以为这是个高大上的职业,让人联想最多的是,穿着西装革履的商务精英们,游离于高端酒宴,觥筹交错,谈笑间就是几个亿的项目。

当然,以上都是联想,实际上,任栎就是一个买保健品二道贩子,从公司底价拿货,然后在各区域寻找代理,赚点差价。

晚上有个局,追了大半年的单子,差不多就要落在这上面。

场面客套已然游刃有余,只是喝下去的酒水没那么好消化。

“刘总,接下来吴淞和永城这边销售就要仰仗您了,来,我再敬您一杯,祝刘总生意兴隆,也期待咱们以后有更多合作。”

“哈哈,任总咱们一起发财……”

酒局散场,满脸堆笑送走客户,任栎洗了把脸,正在用烘干机吹手上的水渍。

嗡,有些耳鸣。

这种情况最近经常发生,刚开始他还紧张过一阵。

偷偷看医生,CT、B超、X光,核磁共振……,所有检查都挨个试过一遍,也没查出什么毛病,最后医生告诉他有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要他放松精神。

虽然忐忑,但没检查出问题,总归是好的。后来这毛病又出现过挺多次,不过也没更加严重,就放下心来,就当跟医生说的那样,压力太大,精神紧张,缓缓就好~

双手撑着洗手台,等眩晕感消失,大概半分钟,情况好转,任栎没做他想,边下楼边掏出手机找代驾。

刚打开大门,一股冷风迎面吹来,任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酒意瞬间被这寒风激走大半,赶忙紧了紧衣服,双手环抱,以留取身体剩下的余温。

“这狗日的天气!”

任栎骂骂咧咧的走向路边公交车站背风处,等待代驾。

入秋后的吴淞妖风阵阵,下午刚下过一场小雨,路面低洼处有部分积水,街道两旁的香樟树也开始落叶,被这晚风吹起,在空中打着旋儿。

不同于北方干冷,南方特有的潮湿阴冷,更像魔法攻击,冷的直入骨髓。

“老了啊!”

任栎探口气,有些感慨。35岁,而立已过,不惑将近,加上这几年不停辗转于饭局应酬,身体早已被烟酒废了大半,基本上也就剩下个架子。

前几年还兴趣去跟朋友打打球,现在一场运动下来,至少得缓上两三天,不服老不行。

使劲跺跺脚,吹口气搓搓手,正焦虑体质下降,叮,手机短信提示声响起。

是田笑笑。

“老公,我先陪女儿睡下了,晚上气温下降很多,衣服要穿好。你少喝点酒,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看着妻子的关心,任栎心头暖和很多。

任栎比田笑笑大6岁多,公司都调侃他们是老夫少妻,不过两人结婚多年,依然恩爱互敬,没有其他家庭那些污烂事,这可一直是他在公司吹嘘的本钱。

说起来他们的认识还挺俗气的,任栎高二下学期,因为任栎分科后学习成绩始终跟不上,就开始彻底的放纵自己,每天都逃课去校外的黑网吧。

那个时候除了玩玩传奇,就是跟陌生人聊QQ。

某天,他要去添加一游戏里好友QQ,方便以后联系组团一起游戏,QQ号后面的332,错写成223,加到了田笑笑。

本想打算删了重加,结果简单几句话后,两人就火热的聊了起来。

再后来两人兜兜转转10年之久,又奇迹般的相逢于人海。恋爱,结婚,女儿出生,风风雨雨走过了8个春秋,说一句模范夫妻也不为过。

或许是因为太晚的缘故,约莫又过了十来分钟,代驾才珊珊而来。

任栎跟其寻到车子,坐进副驾驶开了空调,才觉得自己手脚终于有了知觉。

也真够弱智的,明明可以在车里等着,偏偏大冷天在外面站个二十来分钟,自己这脑子最近总是反应迟钝,恐怕要吃点脑残片了。

心里一边嘀咕自己傻逼,手里一边打开蓝牙连接手机。

音响里飘出卡伦·卡朋特的《Yesterday Once More》,任栎习惯边开车边听音乐,像现在这样,坐在副驾驶静静听着也感觉挺有味道。

“Every sha la la la every wo wo

Still shines.

Every shing a ling a ling

That they"re starting to sing

So fine……”

可能晚上酒喝得有点多,他不自觉跟着哼唱起来。

任栎以前读书时喜欢过一阵子音乐,他嗓音比较浑厚饱满,当时音乐老师还半调侃半试探过他,如果文考考不好,可以选择音乐专业。

他那时候只当老师开玩笑,没当真。不过后来出于兴趣,也跟着音乐老师认真学过很长一段时间,吉他钢琴差不多都有中级水准。

夜色迷离,酒意微醺,嗓子也放开了……

“老板,您这歌唱的真不错!我这要不是见您本人,只听声音,还觉着是哪个大明星呢。”

寻着任栎停顿的空隙,代驾师傅主动找话题跟任栎聊起来。

“师傅,你这话说的,我这样子难道不像明星吗?”

任栎听了代驾师傅夸他,也起了心思调侃代驾。

“抱歉抱歉,我没说您长得不好,不像明星,就觉着您这嗓子真不错,歌唱的很动人。”

“哈哈哈,小伙子,这夸奖我愧受了。我就业余喜欢嚎几嗓子,没你说的那么好。”

“真没夸,我真就觉得您歌唱的很动听,就真心话。您得信我!”

“真心话?”

“真心话!”

“哈哈,好勒,我就当你真夸我了,年轻人真会说话,要不你再多说点。”

“……”

一路跟代驾师傅胡天海地侃大山,任栎精神也好很多,没有刚喝完酒后的迷迷糊糊。

约莫半个小时后,到了小区,任栎指挥着代驾将车子停到地下车库,付好钱回到家,房间灯都关了着,抬手看下时间,已经是夜里11点半。

或许是晚上刚完成一笔不错的买卖,心情不错,任栎一点困意也没有。

走到卧室,见田笑笑母女俩都已熟睡,女儿睡相不好,头挨着妈妈,斜着身子,脚斜搭在外面,轻轻帮她俩掖好被子,蹑手蹑脚退出卧室,轻掩上房门。

简单洗漱一番,哈口气,嘴巴里还一股酒味,可不能冲着咱闺女。

又穿着睡衣披上外套,去接了杯水漱漱口,实在还没有困意,索性返回客厅靠坐在沙发上,准备看会球赛。

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小,这会正好是午夜新闻。

“接本台记者讯,今晚9时许,位于晋西省内一处矿洞坍塌,获悉矿洞下有4名作业人员被埋,救援队伍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目前正在积极展开救援活动,矿下被埋人员情况还未知……”

任栎看着电视新闻里发生的矿难事故,也挺揪心。35岁的年纪,多了些责任和义务,游走于世间,对生命的敬畏也愈发深刻。想着人生福祸无常,心里默默为被困人员祈祷。

摸索着伸向外套兜里的香烟,手指触碰到一个四方的盒子,掏出来才恍然,明天是他跟田笑笑结婚6周年纪念日,这是他准备了很久的礼物。

打开礼物盒,一颗钻戒稳稳摆在里面,这婚戒迟到了6年……

两人刚结婚时,贷款买了房子,经济拮据,田笑笑劝阻说,钻戒这玩意不适用,死活没让他买。可任栎知道,她这哪是不想要,只不过心疼钱罢了。

后来几年,他也陆续提过,要补一颗钻戒给田笑笑,她却总是找各种理由拒绝。

也是,婚后偿还房贷,女儿出生,母亲病重治疗……

好事多磨呗,而今趟过了所有不困顿,这婚戒一迟就迟到了6年……

他能想象出明天田笑笑收到戒指的喜悦,合上盖子,准备起身回房间休息。

“嗡”,又开始耳鸣了,脑子也有点眩晕~

重新坐下,打算缓缓。

似乎……

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十来分钟后,症状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耳朵里的嗡鸣声不断放大,不断放大……

到了一个临界点,周遭突然静止下来,耳鸣声,电视机嘈杂声,甚至包括自己所有的感知,在这一瞬间猛然收缩,全部挤进脑子里。

浑浑噩噩,昏沉麻木,像被灌进了几百斤铅。

眼前的所有画面跟开了百倍慢放,一帧一帧缓慢跳动,每一次跳动,头脑里的肿胀感也更加强盛,就像下一次跳动会把灵魂从身体里挤出来。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眼前跳帧的画面也越来越快。

终于,他脑袋一轻,灵魂真的被挤了出来……

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全部都是东拼西凑的碎片,整理不出具体情节。

某一刻。

脸上暖洋洋的,这是阳光照在脸上的感觉。

梦?阳光?现在几点了?

意识先于身体苏醒,他发现自己状态好像有点奇怪,思维清晰,身体却没有知觉。

努力要去睁开眼睛,可眼皮却像被千斤重担压着。肢体跟思维失去了关联,无法同步。像极了小时候的噩梦,使劲想要摆脱身后紧追的恶魔,腿脚却绵软无力,不能动弹分毫。

“嗯?”我这是什么奇怪的睡姿?昨晚我在沙发上睡着了?是田笑笑把我扶到床上的?不对啊,我这姿势明显是趴在桌子上?

“老婆?”任栎轻声呼唤。

等了一会,没人回答。

再次喊了几声,四下寂静,依然没人回答。

快醒来,快醒来!醒来啊!

终于,眼前有光线,很刺眼,好在因为是趴着,没办法看到更多的画面,否则他怀疑自己眼睛会被这强光刺瞎。

许久后,耳边有声音响起,由远及近,行走的脚步声,桌椅的碰撞声,还有些模糊到无法辩归纳出条理的对话声……,周围成了个哄闹的菜市场。

在一声门板撞击墙体的响声发出后,周围的声音都安静下来。像电影剧组排练好的群杂,在得到指挥后突然的卡断。

任栎一边努力控制身体,一边仔细聆听,他很好奇自己不过睡了一觉,现在发生了什么。

“同学们,上课!”一个中年女声传来。

紧接着又是椅子挪动声。

“起立!”

“老师好!”整齐的问好声在耳边炸响。

“同学们好,请坐下!”

“请大家打开课本,翻到滕王阁序……”

一阵书本翻动声后,那个中年女声继续响起。

“前天考试有道题,我们班很多同学都写错了,时运不济,默写后一句,应该是命途多舛,可绝大多数都写成命途多桀,这种失误很不应该……”

身后有人悄悄说话。

“哎,我写错了啊,我都不晓得,这次测试考多少分,完了完了,筱筱你呢?”

“啊,我,我也不知道,先别说话,老师往我们这边看了。”

“啪”,任栎感觉有人在拍他肩膀,“栗子,快别睡了,梁老师过来了”

任栎觉得这说话声好熟悉,可又想不起在那里听过。

踢踏,踢踏,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在面前停下。

“任栎!”

笃笃笃,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

旁边的人又推了任栎一把,身体随着一晃,灵魂似被重击,仿佛激活了整个世界,所有感观都恢复过来,倏然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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