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明既不反驳,也不开口说话,任由白露指着鼻子骂。
“怎么啦?你不是饱读诗书吗?你说话呀!我都替流霰感到不值。要不是因为你,流霰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滚下楼梯吗?要不是因为你,流霰会被用刑吗?她的手指会受伤吗?要不是因为你,流霰用得着去学刺绣做饭吗?”白露想了想这段日子流霰的付出,就越说越生气,“你可倒好,在听到流霰的身份之后,还没面对那些危险,你就已经先退出了,可真是厉害呢!我看流霰的一番心思都喂狗啦!”
“你骂够了吗?”罗明问。
“你让我想想,我还有一大堆话要骂呢。”白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准备停下来搓一下词。
“那你想着,我来说。”罗明道,“这件事的确是我辜负了流霰,我接受你的骂,我不反驳。我会从此以后离开流霰的世界,再也不与她相见,你放心,她再也不需要因为任何人而做任何改变。”
“我!”白露更加生气了,“你以为我想听见这些吗!你以为流霰想听见这些吗!”
“今天天色已经晚了,我明天会去出去找房子,我尽量在两天之内搬走。”罗明语气平静。
“罗明!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你听不懂我话里的重点吗?你难道不知道流霰的心思吗!你觉得我们都想听到你说这句话吗?”白露简直是要被气炸了,罗明分明就是在避重就轻。
难道这段感情就真的说断就断了,难道就真的无疾而终了?
“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我只能给出这样的答案。我只不过是一介凡人,无力与天对抗。我平生最大的志愿,又只不过是为皇效力。至于做那些惊世骇俗的事情,甚至成为流传的佳话,那并不是我所愿。”罗明道。
“你!你真的是要气死我了!”白露既生气又委屈,是在为流霰生气,是在为流霰委屈。
木休早就已经站在门口了,却迟迟不敢进去,里面的剑拔弩张丝毫不比自己面对流霰是差。
“好,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两天之内彻底消失在我和流霰眼前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白露气愤地抓起桌子的茶壶,猛的朝罗明丢过去。
罗明不躲不闪,那茶壶直接砸在了他的肩膀,然后啪一声落在地,在罗明的脚边摔了个粉碎。
白露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即便是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木休,也都没有停下脚步和他说话,甚至还狠狠地剜了木休一眼,简直就是迁怒。
木休缩了缩脖子,越加搞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木休走进去拉开了罗明,让他离那些破瓦片远一点。
“流霰让我转告你,走吧走吧,现在就走,别等两天后了,最好立刻就搬走。”木休学着流霰的语气,“反正说的挺平静的。我看是真的生气了。”
“嗯。”罗明点了点头,“可今天实在是太晚了,我明天一早就会去找房子,尽量明天就搬走。至于你,去留皆随你,得罪她们是我,不是你。”
木休也很为难,当初之所以能住进来,也是因为流霰先邀请了罗明,他就顺理成章的跟着一起留了下来,可如今罗明都走了,他这个赠送的还要留在这里吗?又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呢?而且白露那深深的一眼,让他也不敢再留在这里。
“那伯母呢?”
“明天你帮我照看着,在我回来之前,尽量别让她出屋。能避则避。”罗明道,“明天我临走之前也会跟她说一声的。”
木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我也不是有意偷听的,刚才在外面听到了一点儿,我听到白露说,你知道了她们的身份,所以你知道她们是神仙了?”
罗明微微有些吃惊,他原以为木休是不知道的,所以才刻意没有跟木休说,也是为了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她们的身份,从而引出麻烦,却没想到木休比自己知道的还要早。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还以为你不知。也对,你应该是在我失忆之后知道的吧。”
“嗯。”木休点了点头,“所以你是因为流霰是神仙,你接受不了,才要与她划开界限。”
罗明眼神微微一变,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不是吧,这有什么可怕的神仙又不是妖怪。”木休不理解,过了片刻,他那个整日被白露拉着看话本子,突然觉醒了的大脑反应了过来,“那你是怕重蹈民间故事当中的覆辙?”
“人对怪力乱神本来就是敬而远之的,我虽从小就怀有志向,但也仅仅是在人的范围之内,我从未想过要与神仙发生关系。那是我不知的世界,不知道拥有多少无法承受的后果。我只是一个人而已,我不想承受那么多。”罗明道,“余生所求也只不过是一个平淡。”
“真的假的?”木休听了罗明的话,心怀疑虑,“你要是真的渴求一个平淡,你就不应该科举,你就不应该当官儿,你就不应该向皇毛遂自荐,你就不应该和丞相为敌,让自己活成一个箭靶子。”
木休自认为自己还是了解罗明的,根本就不相信罗明的这番言论。
“我说了,我的志向也是在人的范围之内,我做的这些都是我可控制的,都是在人的范围内。可是...流霰是神仙,我与她在一起未来是不确定的,我不想去挑战那些不可能的后果。”罗明道。
木休坐直了身子,明白了罗明话中的意思。
罗明的一些行为的确是冒险的,但这个冒险也只是在人类的世界冒险,是罗明有把握的,他能够确保自己安全,也能够确保自己能成功。
可流霰的身份带来的是未知,是危险,是挑战。即便罗明不甘平淡,在这种封建社会的熏陶之下,他们也不敢与神仙为敌。
“你说的真的是真心话?”木休依旧抱有一丝怀疑的态度。
“对。”罗明点头,“千真万确,绝无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