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霰没有拒绝,她根本无法拒绝一个母亲的心意,就像是无法拒绝手的镯子一样。
流霰被白露又带回了自己的房间,这就是送入洞房了。
因为就在罗母把红包放进自己手中的时候,她就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这次的咳嗽比以往来的都严重。咳了好久好久,手卷全是血,可依旧没有停下来。
罗明把罗母抱回了房间,流霰有些后怕,她摩挲着手的镯子。随后一把扯掉了自己头的盖头:“我要去看看她。”
流霰也顾不得许多,直接跑去了罗母的房间,在门外她听到了罗母痛苦的咳嗽和那断断续续的声音。
“这场婚礼...太仓促了,以后...你得记得补偿人家...以后你们就是夫妻了...凡事你都听听流霰的...你可不能欺负她,她...可是我认定的儿媳,谁都不能...改!”
“是,娘,我知道了。”罗明痛苦的点头。
他们都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他们都知道这是罗母在交代后事。
“流霰呢?我要见她,我有话要和她说。”罗母声音变得更加虚弱,仿佛下一秒就睡过去了。
流霰这时也不敢再愣在门外了,她立马推开门跑进去。
“娘,我在。”
罗母看到流霰后,露出了一个舒心的表情。在听到流霰的称呼后,则是满意的扯出了一抹笑。
“你们小两口好好的过日子,以后我就不能帮衬着你们了,你们要...要...”随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罗母的眼下已经泛出了乌青的颜色,眼神逐渐迷离,看不清眼前的光。
“我知道了,娘,您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流霰抓住了马就要垂一下的罗母的手。
“娘,我们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班主任立马在一旁出声。
罗母满意的点了点头,眼前似乎回想起了以前的美好日子:“老头子,我终于可以放心的去找你了。”
“娘!”
“娘!”
罗母沉沉的闭了眼睛,双手重重的摔在了床,这次是真的...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流霰即便在共情,也无法真正的和罗明感同身受。她将手盖在了罗明的肩膀,想说些什么安慰罗明,可话到嘴边却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
罗明声音呜咽,显然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怪我,都怪我。”
“这种事情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没有办法控制人命。”流霰即是在安慰,也是在表达真实的疑惑。
罗明像是突然被提醒了什么,喃喃自语:“一切都是怪常雪薇,我明明从来没有想过去招惹她,可他偏偏一而再,再而三...”
“罗明,你冷静一点。”流霰晃了晃罗明。
“你叫我怎么冷静,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娘就不会死。”罗明嚎啕大哭。
流霰第一次看到如此脆弱的罗明,也是第一次明白,一个人的离世,可以给另外一个人带来如此大的痛苦。
罗明和罗母可以说是从小相依为命,罗母在罗明年纪还小的时候,就又当爹又当妈操劳辛苦的一辈子,总算把罗明拉扯长大。可还没享几天的清福,人就去了。
将心比心,这种事放在谁的身,都无法原谅那个罪魁祸首。
“我懂,我懂。”流霰叫罗明圈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两个人交颈相依,“我明白你现在很难过,罗明,你是伯母唯一的孩子,你一定要坚强。”
罗明将脑袋埋在流霰的臂弯,眼泪依旧是止不住的往下流,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等回过神来。
罗明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流霰面前失态了,而且是如此丢人的时刻。
可现在的他完全顾不得这些,罗明心情沉重,依旧是一幅失去了魂魄的模样。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流霰问。
罗明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艰难干涩的开口:“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你先出去吧。”
流霰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只能犹犹豫豫的出去了。
白露刚才就听到了屋里的动静,本来是想推门进去的,可是打开一条门缝,看到罗明流霰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就不敢前进了。
流霰心情沉重地从屋里走出来,白露立马扑去,她已经猜到了屋内的情况,可依旧不确定的问:“伯母她怎么了?”
流霰表情微动,她抬头看了一眼一脸疑惑的白露,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将自己的下巴枕在白露的肩膀,流霰已经完全失去了所有直立的力气,几乎是将所有的力气都依靠在白露的身体。
“白露,伯母她走啊。就在刚刚,她还握着我的手跟我说了好些话,可是就那么一眨眼,她的手就垂下去了,呼吸也没了。”流霰紧紧的搂着白露。
白露也回抱着流霰:“我知道你难过,你别哭了,人固有一死,这也是我们没有办法控制的。而且她会很快就投胎转世了,她的生命只不过是用另一种形式再继续延续。”
“我知道这些,可人死如灯灭,即便她再重新投胎转世,她也不再是罗母了。”流霰心里明白这些,可就是因为明白,才感到无限的悲伤。
说是同一个魂魄,在经历了孟婆汤,奈何桥之后,便可以重新投胎转世。
可一但真的重新投胎转世了,即便是同样的魂魄,那也已经不再是前一世的人了。
罗母真的消失了,真的死了,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一个同样的人了。
“好了,好了。”白露尽量声音温柔的哄着流霰,“眼睛都哭肿了,我们要学会节哀顺变。死的人呢是真的死了,但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吗。”
流霰抽泣了好一会儿,这才止住哭声,听到白露的话,她努力的点了点头:“白露,常雪薇胡作非为,她总要付出点代价。”
“对,仗着自己身份地位高就随便的藐视别人的生命,甚至直接杀人,的确应该付出点代价。”白露重重的点头,在这一点,她和流霰的观点是出奇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