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仆抱着雕像,在这间废旧仓库的角落沉沉睡去,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在出去早早地吃了些东西后,他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仓库中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二位客人,一名带着舞会面具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悄无声息地开门进入了仓库,在看到仓库内的男仆后,男人愣了一下,作势欲逃。
但很快他的目光就被男仆手中抱着的黏土浮雕吸引了,并且意识到男仆和自己有着差不多的目的。
风衣男找了个货箱坐了下来,眼睛偶尔瞥向不远处男仆手中的浮雕,右手是不是摸摸自己的胸口,看他的眼神,似乎是在评估着什么。
片刻后,仓库的门再次被推开,风衣男的神色立刻紧张起来,待看清来人脸上和他差不多款式的面具后才放下心来。
来人是一个有些瘦弱的男人,脸上也带着一个舞会面具,他进入仓库后,先是看了看风衣男,又看向角落里的男仆,对着风衣男问道:
“新人?你带来的?”
风衣男摇了摇头,表示男仆和他没有关系,就不再说话。
瘦弱男人见状,也不再多问,同样找了一个货箱坐了下来。
男仆独自坐在角落的阴影中,风衣男和瘦弱男人都没有注意他的神情,只是看到他手中抱着一件看起来不像凡品的浮雕,就以为他只是新加入的成员。
这说明这个黑市的结构似乎非常松散,对加入的成员并不会严格的筛查。
想来也是,这种类超凡物品的黑市基本上也就是假货交易市场,真正别有目的的人大概也不会盯上他们。
只是这次他们的运气明显不太好,不但有人盯上了他们,而且这人的来头还不小。
此时罗兰已经注意到,仆人的神色已经与昨天有了极大的不同,他的神色呆滞,眼神空洞,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但脸上时不时闪过的那种只有在最疯狂的狂信徒脸上才能看到的表情,却让罗兰不寒而栗。
在那之后,这场黑市交易的其他成员依次到齐,分别是一个带着礼帽的矮个男人,一个光头的矮胖男子,还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罗兰已经知道这里将会发生什么,他试图找到摩多城的治安官口中那名四阶的海之子。
但或许是他伪装的实在太好了,罗兰不论怎么看都看不出这里有谁像是一名四阶的超凡者。
除了新加入的男仆外,风衣男似乎只关心自己怀中的物品能不能卖出了好价钱。
瘦弱男人似乎跟谁都很熟,但所有的问候都是点到为止,除了对最后进来的那个女人。
自从女人进来后,瘦弱男人仿佛当场变身舔狗,恨不得贴在她的身上,不停地献着殷勤。
而女人也没有任何厌恶的样子,反而时不时被瘦弱男人逗得花枝乱颤,看得瘦弱男人眼睛发直,讲得更卖力了。
要不是在其他人拿出类超凡物品时瘦弱男人和女人也参与了竞价,罗兰都以为他们是专门来这里调情的。
相比起来,礼帽男又显得过于正常了。
他时刻都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不乱看向谁都是一副怀疑的表情,就连门外的风稍微大一些都能让他神情大变。
而最后的光头胖男人,即使不是这场黑市交易的组织者,也是最重要的成员,交易中绝大多数类超凡物品都是他提供的。
这些类超凡物品千奇百怪,警棍、锁头、雨鞋、纽扣、水杯、菠萝、餐巾纸、小孩玩具、有污渍的画、花纹不对称的盘子……
总之,只有罗兰想不到的,没有他拿不出来的。
罗兰严重怀疑他是把家里所有用不到的东西都拿来骗人了。
但不得不说,矮胖男人的口才确实很好,也了解很多寻常人无法设计的超凡知识,这些人被他添油加醋地一顿忽悠,居然真的做成了好几单生意。
这让罗兰不禁感慨,这些人的钱也太好赚了。
在罗兰看来,这所谓的类超凡物品黑市更像是个旧货市场,如果不是男仆恰好带着浮雕来此,这些收破烂的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真的超凡物品。
甚至他都觉得审判所派一名四阶的超凡者卧底进来可能都有些小题大做。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动静的风衣男终于动了。
他站起身走到人群中间,从怀中掏出了那件被他寄予厚望的物品——一本书,一本有着黑色封面和暗红色书名的书,《死灵之书》!
在看清风衣男拿出的书封面的字体后,罗兰只觉眼前一黑,差点儿直接结束窥密能力。
风衣男手中的《死灵之书》封面的字迹和幽灵船长送给罗兰的石盒中的死灵之书相同,那是让人的灵魂都不由自主地战栗的字体。
仅仅是文字本身,仿佛就蕴含着无尽的神秘与诡异,在看到封面的一瞬间,罗兰眼前的世界就开始扭曲。
这本书给罗兰的感觉仅次于他通过画家手中的死灵之书看到的那本更古老的死灵之书的书写过程。
那时,罗兰的灵魂是从内而外地崩溃,而这时他的灵魂是自外向内地扭曲。
在这种不自然地扭曲中,罗兰眼中的世界开始变得不同,他似乎看到了此方世界之外另一个更加光怪陆离的世界。
那里有盛开的鲜花,那里有甜美的歌声,那里有无忧无虑的居民,那里有大理石铺就的路面,白玉盖成的宫殿。
这是他一直向往的存在,他要在这里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直到永远……
罗兰在这梦幻般的世界中越陷越深,直到一抹墨绿色的光芒充斥了他的视野,将眼前的一切幻境都祛除。
罗安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废弃仓库内,仓库内的其他人似乎都没有受到影响,而风衣男和男仆此时也已顺利地完成了交易。
他们把黏土浮雕和《死灵之书》都交给了一个年轻人。
这个穿着黑色立领皮制大衣,腰间挎着长剑的年轻男人,一手拿着浮雕,一手拿着《死灵之书》,面带微笑看着正在奋力挣扎的矮胖光头男人。
“克劳斯前辈,我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年轻人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