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过来眼睛一瞪:“死老头子,你真不识相,给你好脸多了是不是今天老子连你一块罚!”“我的妈呀,这就罚分了?”我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因为罚了不算,还要把被罚人的名字公布在教学楼前东西路南边的黑板上,无论是路过的干部,还是犯人都能看见被罚人的名字。先不说那些时时给我使绊子的人见了要笑破狗脸,就是那些到教学楼上课的学生看到了我也无地自容。说心里话,为了不让学生小瞧我,我才下这么大的力气自我训练,要是罚了分更是丢人现眼了。
监督岗这家伙,一点面子不给。一切都没挽回的余地。
“吵吵啥?没个规矩了,是吗?”这个监督岗一看,脸上更得意了:“妈的,想跑?看你们往哪跑?”
我和石老头顺着叫喊的方向一看,我叫苦不迭,来的正是我在集训队时一直找我茬的监督岗李当。李当看样子得意洋洋的,现在都混成监督岗带班的了。他是从生活区与做工区的大门北侧的看守队的队部里走出来的。
他没走到跟前小眼睛就一翻一翻的。自从我和老犯人把事情弄大以后,很少我再和李当交往。我下了队,他也没向其他老乡那样过来祝贺。“这小子坏水水多,我看神仙又救不了咱了。”石老头有点绝望,小声提醒我。我心里也认栽了。
李当过来,小眼睛“噗喽,噗喽”朝我翻了两下,我想你罚就罚吧,我不会求你,眼神里有些不屑一顾。李当过来,走到那个监督刚面前,说:“刚才石老头说你啥”那个监督岗的犯人赶紧带着表情鹦鹉学舌:“滚一边去,你瞎眼了!”完后,他就像汉奸见了日本人,腰一弯,头一点一点的:“头儿,你听听,他这是说谁呢,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然后他又用手指了指我们俩:“所以我就毫不客气,厉声说:死老头子,你真不识相,给你好脸多了是不是今天老子连你一块罚!”说到这,那人就像得了个软骨病,低头哈腰:“这不,正要开罚单,嘿嘿,你就来了。”说完,那个监督岗,马上站直,眼睛偶成了窝窝:“你们站好了,这是我们的头,听他给你们训话!”说完他又朝李当卖好地笑笑。谁知道他话刚说完,李当举起右手“啪”地使劲朝他的后脑勺从下从下往上刮了一下,把他戴的周周正正的帽子刮得盖住了眼睛,紧接着又在他的屁股上“嗵嗵”踢了两脚:“你他妈的真是眼瞎了!”李当这一系列连贯表演,让我们都一下怔在了那里,也不知道这李当又唱的哪出戏?那个监督岗,也是蒙头转向地赶紧整好帽子,傻呆呆的看着李当。李当用眼睛翻着他,然后用手摸着我的那红色的“严管级”胸牌说:“你看看,这里写的两个字,你认识不?”“认识,头儿。”那人又实实在在地打量了一下我的胸牌:“林峰”,说完还是不解的看着李当。“这就对了,你他妈的还不知道我和这个人的关系吧?”
“不知道,头儿。”李当这才耀武扬威地说:“林峰和我是老乡,都是h看过来的。我们在看守所呆的是一个号,睡得是一个床。最好的关系,懂吗?”那人一听,赶紧点头:“懂了,头儿。”
李当然后瞥了他一眼:“记住了,以后这个人在路上胡跑。”李当又示好地看了看我:“他在路上每次都不是胡跑,都是有正事才跑。知道吗?”“知道了,头儿。”那人有些低头。“好了,好好站岗去吧。”说完,李当为了表示交情很深,站在我的左面,用左手勾住我的脖子:“走,林峰,我送你回中队。”在路上李当说:“林峰,也不是我说你,你的耳朵根子太软,有人见我们关系太好,就从中挑拨离间,使我们产生了一些小误会。但我就不和他们一般见识。以后有事通个气”就这样,石老头和李当把我送回到中队的门口。“我还有事,还得到其他地方查查岗,你回去吧。”李当走了,但这个石老头因为教学楼上没了犯人,下面的办公室也没了干部,就随我来到中队和别的犯人闲侃。那些训练的人员已经解散。有的坐在监院,有的躺在监号的床上。石老头一进来就受到大家的热烈邀请。我知道大家对他这么热情的原因,主要是想从他嘴里探探王副科长叫我谈话的口风。
他先是到了第一个教员号,里面有于全、陆赘一、庞站义、邢文杰等。有几个在监院坐着的,一看有人送来“情报”,也赶忙搬着马扎回到了监号,都想听听王副科长叫我有什么事情。
“先给我点根烟,”石老头一见这么多人等着刺探“情报”,就牛气了起来。有人给他点着了烟。他就胡乱添油加醋懵逼起来,我们在这个监号都能听见他吹的很响:“那个林峰刚走到王科长的办公室门口,还没报告,就被王科长招呼了进去。”“然后呢?”我一听这个问话的声音,就知道是庞站义的。这时,石老头接着凭空想象:“然后,王科长就叫我过去。我过去一瞧,你们猜怎么着?”那些人可能都急着听后头的事:“怎么了?快说!”石老头接着胡诌:“我过去一看,林峰坐在赵科长的那把椅子上,和王科长对脸坐着,王科长的表情也是很高兴的。这时王科长吩咐我,你去林峰的办公室,把林峰喝水的杯子拿下来。后来我上去就把林峰的杯子拿到了办公室,这时就见王科长从抽屉里拿出拿出他上档的铁观音给林峰的杯子里倒上,然后要提暖壶给林峰倒水。”石老头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有这等事?那接下来呢?”石老头继续发挥:“我这么大的人了,在村里还当过村长呢,啥事没见过?我一看这个动作,抢先提起了暖壶给林峰都上了水。”大家唏嘘不已:“再后来呢”“再后来?你问我,我问谁呀。我也不能老站在那偷听吧。后来就出来了。”石老头觉得编的差不多了,可能怕再编露馅:“后来,他们在里面说话,我在外面听不清楚,但能听到办公室里时不时传出欢乐的笑声。”那些人听得入迷,还不甘心地追问。“没了,再后来就是林峰和王科长谈完话,走时招呼我,让我把林峰送回了中队,这不,我就送他回来了。”我在这边听的一清二楚,其实我们这边的每个人也都扎着耳朵听着石老头的胡编乱造。就我一个知道石老头是凭想象杜撰的,但是为了以后的生存,我也不能给他们把真实的情况说了。到了现在,就是我真说了,他们也宁愿相信石老头说的是真的,所以我并没急于掏出兜里发表我文章的那张报纸。因为报纸明天才下发到中队,到时候魏志强又会配合演另一出戏,所以对真实的情况我也没有声张。不过石老头所编造的故事,实在令我可笑至极。有时候你都不知道咋就扯进了谁和谁的关系,有时候你也不知道从那无辜就能冒出事端,或许这就是这里的一种特殊的生活。
吃过晚饭,我开始继续心无旁骛地开始练起了正步走。在教学楼主要练的是与右边的横排看齐,因为左手握着棍子,棍子又横向从右臂横空穿过,所以两只手臂就像被固定一样,不能与两脚实施正步走的配合动作。回到监院人多,握个棍子也碍事,所以晚上我的主要练习就是正步行进中,手脚配合的基本规范要领。我脑子思考着逯顶管教的正步走的要领指导:“左脚向正前方踢出约75厘米,适当用力使全脚掌着地,同是身体重心前移,右脚照此法动作上体保持正直,微向前倾手指轻轻握拢,拇指伸直贴于食指第二节向前摆臂时肘部弯曲小臂略成水平手心向内稍向下手腕下沿摆到高于最下方衣扣约10厘米处离身体约10厘米向后摆臂时手腕前侧距裤缝线约30厘米。”
因为手能动了,我就开始了手脚并用:“正步走!:一、二、三四!牢记身份,服从管理,积极改造,奔向新生,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就这样我一遍又一遍重复的练着,我一定要我的顽强弥补我身体上的缺陷,我一定要和身体上不缺零件的人同样走好正步,并一决高下。
扈驰搬个马扎坐到了院里,两只眼睛瞪着,嘴咧着,满脸充满着得意。他肯定心里想:“原来都说我扈驰是个二半吊子,你们看看,才来的林峰是不是更是个二半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