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了平安客栈。
不过不是走进平安客栈的。
而是坐轿子。
他坐上一顶又大又宽敞的轿子。
他一下轿子,便已来到了平安客栈的院子,然后便朝大堂走去。
轿子不是他的,轿夫也不是他的。
他下轿子以后,没有付钱,也没有想过付钱。
他当然不是没有钱的人,他这一身华衣华服,怎么可能没有钱呢?
他当然有钱。
他不付钱,只是因为今天他不想付钱。
只有他想付钱的时候,才会付钱。
付钱的时候,付多少也看他的心情。
有时候他会因为为一根冰糖葫芦付一百两银子,有时候乘车三百里,他甚至只会付三个铜板。
他便是这样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情,他从不看别人,只看自己的兴致。
兴致好的时候,他什么好事都做得出。
兴致不好的时候,杀十七八个人,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现在没有人知道他的兴致是好是坏,不过他似乎做了一件不聪明的事。
他来到了平安客栈。
七个人还是站在大堂前。
七个人,七口剑。
他们虽然看上去像石像,但绝不是石像。
因此他们瞧见了那个一头白发的道人走了过来。
那白发道人走的快,而且极快。
他的年纪已不少了,可走起路来,简直就是一阵风,甚至比风还快。
很快那道人便走到了大堂前。
可很快,他们的剑也出鞘。
七个人,七口剑。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也出了剑,但几乎被人一瞬间击倒,剑也震飞了。
这次他们吸取的教训。
上一次他们的剑非常绚烂美丽,如漫天花雨。
可这次,他们的剑一点也不绚烂,剑法也一点也不美丽。
七口剑就如同七条毒蛇,忽然闪电般的刺了出去,刺向那大如风而来的道人。
这是要命的剑。
七口要命的剑,要掉这道人的命。
白发道人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要命的剑。
他的速度不但没有减缓,反而很快了,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朝毒蛇一般的七口剑上撞了过去。
他仿佛根本就是来送死的。
大堂中的不少人都在看,甚至于秋满天也为这个白发道人担心起来。
可下一秒,秋满天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下一秒,白发道人不知道怎么的,便从七口剑七个人前穿了过去,走了大堂。
他刚走进大堂,那出剑的七个人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每个人的身上都在流血。
有的是肩膀,有的是手部,有的是大腿,还有的是脖子。
他们本以为那白发道人必死无疑,可白发道人居然没有死,而且他们也受伤。
最令他们恐惧的还是,他们甚至连自己如何受伤都不知道。
那白发道人居然是他们平生仅见的超级高手。
其实有一件事,他们不知道,如果这白发道人想杀他们的话,那么他们就不是受伤的,而是死了。
白发道人走进大堂,便大步流星朝秋满天、燕十三走了过来。
他们以为这白发道人是找黎平子的,只是从他们这边经过,可没有想到白发道人居然在他们面前停下来了。
这个白发道人居然不是找黎平子,而是找他们。
秋满天、燕十三都已经吃饱了,他们没有再吃东西,只是喝着茶水,慢悠悠等着。
现在他们等来了一个人,一个白发道人。
燕十三看着白发道人就开口了,叹气了一声,才开口:‘想不到你也来了。’
白发道人冷冷道:“你居然也来了。”
燕十三道:‘我本来想走的。’
白衣道人冷冷道:“可你没有走。”
燕十三没有承认,也不必回答。
他在这里就是回答。
白发道人又冷冷道:“你现在即便想走也走不了了。”
燕十三问道:‘为什么?’
白发道人的回答很直接,也很霸道:‘因为我不想让你走。’
白发道人结束了和燕十三的谈话,他看着秋满天道:“你就是秋满天?”
白发道人道:“你知道我?”
白发道人道:‘我本来不知道你,可三天前知道了你。’
秋满天一点也不害怕,非常随意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
白发道人道:‘因为有人告诉我关于你的事,知道你在这里,因此我来了,而我既然来了,那么你想走也是不容易的。’
秋满天又笑了。
他感受到了白发道人的杀气,可仍旧笑得出来。
秋满天道:“你是因为我而来?”
白发道人道:‘是的,两天前我就来了,而两天前我就想对付你了。’
秋满天道:“可你没有。”
白发道人道:‘因为有一个人让我等一等,因此我便等了一等,可我既然来了,那么你自然走不掉了。’
白发道人没有在和秋满天交谈了,他结束了两人的谈话,随后又走到黎平子面前。
白发道人对黎平子道:“我来了,你就应该走。”
黎平子看着他,道:“你来了,我未必要走。”
白发道人冷声道:“你想和我争?”
黎平子道:“我不想和你争,可有些事情我也不得不争,更何况你虽然来了,但你却不是最强的一个,除了你以外,还有一些人也要来。”
白发道人不说话,可每个人都知道他动了杀气。
这不用看。
因为忽然大堂的气温骤降,所有人都仿佛一下子调入冰窟了一样。
这白发道人的确是很有本事的人,至少这一身功力之深厚,已极少有人比得上。
不过秋满天、燕十三等人都知道,这白发道人最可怕的本事,并非那一身深厚的功力,而是剑法。
白发道人虽然是方外人士,可他的剑法造诣之高,却极少有人比得上。
黎平子一向自傲,可也不得不承认他暂时比不上。
他平生以来败过两次,其中一次便是败给了这位白发道人。
白发道人没有说话的时候,黎平子也戒备起来,他随时准备拔剑。
不过白发道人却忽然笑了起来。
他是个冷冰冰的人,可笑起来的时候却是灿烂的慈祥的。
可黎平子仿佛有一些病。
黎平子非但没有放松,仿佛被仙鹤盯上的毒蛇一样,露出了惊悚恐惧凝重之色。
大堂中的其他人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们都认出了这个人、
他们之中没有谁希望这个人对他们笑,因为他笑的时候,便是已下定决心要杀你的。
他已对黎平子笑了,自然已下定决心要杀黎平子了。
白发道人笑容满面看着黎平子道:“还有什么人会来?”
黎平子深吸了口气,这才控制住情绪:“不少人,该来的,不该来的,大概都会来了。”
白发道人道:“他们之中最可怕的是什么人?”
黎平子是个桀骜不驯的人,可在白发道人面前却很老实,老实说道:“大概是一个道人。”
白发道人的笑容消失不见了,冷冷看着黎平子,道:“玉箫?”
“不错,东海玉箫。”黎平子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已恢复了镇定与信心。
隔壁的中年人以及美艳女子听见这个名字也有了变化。
秋满天、燕十三脸上面色也或多或少有些变了。
这的确是个足矣令任何人生出变化的名字。
东海玉箫是一个人。
他在昔年兵器谱上排行第十,是公认的超级高手。
白发道人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也变了,随即露出了冷笑,一双眼睛忽然变得比剑还要锋锐,冷冷道:“那实在好极了,我正好夺了他的玉箫,取了他的性命。”
若是其他人说出这句话,必然会被人笑掉大牙,可这白发道人说出这句话,却没有任何人认为这是笑话。
在场大部分人都认为这件事虽然非常困难,但白发道人未必做不到。
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杨无忌。
方外七大剑客之中,杨无忌便名列其一,江湖上无论什么人提起他的名字,或多或少都有些忌惮,是真正名满天下的超级高手。
秋满天的手伸了出来,没有抓剑,而是抓起杯子,慢慢喝了口茶。
他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百无禁忌’杨无忌来了,玉箫道人也要来,这个小城实在太热闹了。
到底是什么人让这些人聚集在平安客栈呢?
这人是不是就是兵器谱上排行第十的玉箫道人呢?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只能继续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