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劝解道,“殿下不必难过,在下一直以为人生于世,只要有一口气在,便有活着的理由!万不可消沉自轻,也许少了宫廷争斗的日子才另有一番趣味呢。”
柳玉如听了,猛然想起她和高峻初到西州时的情景,那时若不是有高峻在,她又何尝有活下去的勇气?因而,柳玉如也劝解女人道,“我家峻说得极是,日子再苦再难,夫人你们也万不可失去了信心。”
故太子妃看着这位话语温和的女子,再看看另一位,心中暗自赞叹着上天对她们的偏爱。原来人世间真的有心地和容貌同等般配的美妙女子。有了她们送来的金银,至少今后的一日三餐是不必再愁了,漏雨的屋顶也能修缮一下,还能再给丈夫补补身子。
李承乾的心情在高峻、柳玉如说过这番话后,竟然慢慢地好了起来。他对管家道,“贵客临门,我们总要尽心招待,”太子妃闻言,就从那只布袋中掏了一锭银子交与管家,让他去置办。
李承乾看着管家的身影消失在院外,叹了口气道,“想我做太子时,亲卫四十八、勋卫五十六、翊卫六十四,一个个执金戟、带横刀,出行时前呼后拥多么威风,原来真正靠得住的只此一人!如果高大人问我还有何事相求我只求我们夫妇万一不在了的话,高大人,你一定要收留下他!”
他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高峻,显示着他此求的诚恳。一位失势的太子,要安顿自己的唯一心腹时也只能做到这些!高峻不得不点头道,“殿下放心吧,不知他叫什么。”
“翟志宁,他曾经是我的亲卫。”
高峻看李承乾的气色并不大好,脸色苍白、身子瘦削、一副病病恹恹的样子。高峻劝解道,“殿下,往事已矣,就不要多想,还是要想办法做好今后之事。”他看看这座院子,虽然有些简陋,但院中的地方却很宽绰,房前屋后的地都荒着。
高峻道,“如果我哪天能够闲下来,倒是极想自己开一片荒地,亲手种些瓜果菜蔬,也是蛮有成就感的。想来于身心也很不错。”李承乾明白高峻的意思,暗道,他这是在开解我呢,我哪有心思摆弄这些。
正说着话呢,就见翟志宁提着空篮子走了回来,李承乾问,“菜呢?怎么没买来?”
翟志宁红着脸道,“银子让市场上的张屠夫抢去了!”李承乾听罢一愣,眼中亮了一下,随即立刻黯淡下去。他夫人有些着急地道,“这怎么好,是高大人刚刚给的银子。”
高峻有些奇怪,按理说一位太子的亲卫,再如何废物身手也该错不了,怎么连一位屠夫都抵挡不过,反倒将手中的银子让他抢去?
翟志宁道,“因我平日中只是到市上买些便宜青菜,已很很久不曾买肉。那张屠夫见我去,拿着这样大的一绽银子,硬说是我在他肉摊底下拣的,说是他刚刚找不见的,不由分说抢去了!”
樊莺道,“你也是一个七尺高的男人,怎么这样窝囊!以前是怎么做卫士的!为何不抢回来呢?”
李承乾道,“唉!樊夫人,依我看就罢了。若论身手,有几个人能到翟志宁的跟前?还不是为了不给我添麻烦!我是戴了重罪徙来此地,一直要他凡事息事宁人,不要招惹是非!”
高峻一听,心中的火气就涌上来,想不到连一个平常的屠户也敢欺到故太子的身上来。今天只是这样不大的功夫就让他恰好赶上了,那么往日里这样的事情一定少不了的。
樊莺道,你们怕他我却不怕,至少那是我们的银子,岂能便宜了他一个卖肉的!你不便去,我就去找他理论!说着就往外走。
高峻道,“樊莺,你不必去。”樊莺虽然站下,但仍是旧气鼓鼓的,以为师兄也怕招惹了是非。毕竟他到李承乾这里来,事先也未与谁说过,是私自的行为。谁知又听高峻对翟志宁说,“我夫人不认得那个什么屠夫,还是你去讨回银子吧!”
翟志宁连忙去看主人,李承乾也有些惊讶,一时间没弄明白高大人的意思。
高峻道,“以殿下的身份,即便有罪也轮不着一个屠夫来欺压。似这般下去,有多少银子还够得上他们抢?今天不给他些颜色,明天连三岁孩子也来抢了!”
李承乾道,“高大人,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犯不上为我们出头!我遭受着一些,那也是我应得的,而你不一样”
高峻笑着道,“有什么不一样?身份可以有不同,但是道理走到哪里都一样!”他对翟志宁道,“不论你用什么方法,总之让人抢走的,你要自己拿回来!”
翟志宁问,“高大人,我可以动手么?”
樊莺道,你不动手谁会上赶着送回给你?
高峻知道他的意思,说,“只要不将他打死就成了,但气要出、有事不怕。”翟志宁一听,“嗷!”的一声就冲出去了。
李承乾心心惦惦地问道,“高大人不要给你惹了麻烦!”高峻笑道,我的麻烦还少了?越怕麻烦越多!
故太子妃道,“可是这一次是为了我们”如今再也不似以前了,她知道以自己和李承乾的身份,一般人是避之唯恐不及,都怕惹祸上身。万一因此给高大人找了麻烦,他们一点话都说不上。
高峻道,“也是为了我,不教训教训这样的贼子,我会吃不下饭!”
反正翟志宁已经出去了,李承乾就不再说什么,但是仍然叹了口气道,“要不是我以前恣意妄为,何致于到这里受他们的气!”神色又有些悲戚起来。
樊莺道,“皇帝也忒无情!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这里受苦?有错改了就成了,何致于此!”院中也无外人,李承乾并未象方才那样制止,只是叹道,“不是父皇无情,而是我的错误有些过于的大了!”
正说着,翟志宁就已经喜滋滋地回来,看来银子得了手,提着鱼、肉等物迈步进院。高峻也不问他什么经过,李承乾也不问,由着他到灶上洗米弄饭菜。
高峻问道,“殿下,反正没有别人,可否将过去事对在下讲一讲?”
李承乾已经好久不曾与人说话,见高大人问,而且人家又是主动相帮,便道,“无不可讲的,说一说,只当是反省自已罢!”于是,他压着声音,对高峻三人讲述起来。
“我父皇有十四个儿子,而我的母后文德皇后生了我、李治、李泰三个人。在这十四个兄弟中,我是长子,因为生于承乾殿,才取名承乾。武德三年时我被封为恒山王,武德七年改封中山王,八岁立为皇太子那时父皇是很喜爱我的,在我很小的时候,父皇便常常坐在暗处,让我练习着批断大臣们呈上来的奏章,每每夸奖我批得不错、颇识大体。到我十几岁时,父皇外出巡幸,常常令我监国,看得出他那时是很信任我的”
“那么,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转机?”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