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差役们可不会管胡巍哭不哭的,他叫冤枉,叫得再大声也没用,两个差役架起胡巍,把他又扔回了大牢,因为是在大堂上审问的,不少户县的百姓,通过敞开的大门,都看到了这一幕!
因为胡巍不是户县的百姓,所以没有谁会同情他,顶多也就是当时卖给他店铺的那个原房主会唏嘘一下,不过,生意都做完了,原房主也不可能多事的,替他喊冤什么的,提都不要提!
很快户县县城里的百姓就都知道这事儿了,平常城里也没啥新鲜事儿,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都够大家谈上一个月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城外。
当晚,李日知和傅贵宝住在了县衙里面,他们还去牢里看望了胡巍,让他不必过于担心,还给他送了药去,把屁股上的伤处理好,免得以后落下病根儿。
因为胡巍属于死囚,所以待在大牢的最里面,被关在单独的牢房里,他们之间说话,倒是不用担心被别人偷听,只要别太大声就成了。
李日知问胡巍道:“你当时在小店里吃饭,和冯闯说话的时候,你记不记得,当时都有谁在场,有哪些人?你能想得起来吗?”
胡巍趴在草堆里,使劲儿地想,想得头都晕了,他这才道:“有几个和我一样的客人,还有店伙计和掌柜的。”
李日知又问道:“他们当时都在干什么,有没有听你和冯闯吵架?”
胡巍颇有些羞愧,道:“好象是都在听的。啊,我想起来了,当时掌柜的在和一个商贩模样的人说话,还说什么人比驴听话,一吓唬就跑,可能是在骂冯闯吧,说他不如驴,不过,那个掌柜的又到堂上作证,证明我说过杀人的话!”
胡巍现在是要多悔恨,就有多悔恨,但没有用的,他也不能怪掌柜的如何,掌柜的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并没有陷害他的企图。
李日知道:“那个商贩是干什么的?”
胡巍实在想不起来了,当时他没有留意过,现在让他想,他就更想不起来了,他能记起来是一个商贩模样的人,已经算是记忆力超群了!
李日知又问了几句别的,之后,对胡巍说道:“我打算去那家小店看看,问问当时的情况,不过,估计那小店里的人都胆小怕事,有可能不说实话,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洗刷冤屈的,因为我不相信,你会杀人,还是用的砍人头这样凶残的方法!”
傅贵宝也安慰了胡巍几句,两个人的那点小过节,早就烟消云散了!
胡巍自然是感激无比,目送两人出了牢房,然后趴在草堆上,接着后悔,当时为什么就要吹那个牛,真真是祸从口出啊!
出了大牢,傅贵宝问道:“大哥,你要去那家小店看看吗?正好咱们去吃个饭,我请你!”
李日知对他自动自觉地称自己为大哥,很是满意,傅同学果然是识时务啊,不愧是个俊又胖的杰!
李日知道:“好啊,小杰,那便由你作东,咱们去现场了解一下情况!”
傅贵宝奇道:“大哥为何叫我为小杰,叫我小宝还差不多吧?”
李日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充满了欣赏,说道:“因为你是一个识时务的俊杰,年纪不大,所以我称你为小杰!”
傅贵宝哦了声,道:“小杰这个词儿,不太适合我啊!”
“小杰不好,那,小便?”
“这个更不好了!”
“大便?”
“你还是叫我小杰吧!”
两个人说着话,出了县衙,见赵安和傅来喜都等在门外,傅贵宝拿了钱出来,让傅来喜陪着赵安去吃饭,他和李日知去“微服私访”带着赵安和傅来喜不方便,傅来喜还好说,要是赵安和小店里的人吵起来,那就什么都打听不出了。
李日知两人往胡巍最开始投宿的那家小店走去,等到了小店之后,天色已晚,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两人见小店实在是不大,便在窗边要了一张小桌,坐下来等着吃饭。
店伙计见是两个小孩,但衣着都相当不错,猜测这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知为什么会来这小店开销,店伙计上前殷勤接待,傅贵宝耍阔,要了好几个菜,都是羊肉,以示他很有钱!
店伙计脸现难色,说道:“哎呀,小客官,真是对不住了,小店没这么多羊肉,已经卖光了,只剩下了猪肉,要是两位不嫌弃,把这些菜都换成是猪肉成不成?”
唐朝人喜欢吃羊肉,尤其是有钱人更是如此,认为猪肉又腥又骚,是脏肉不好吃,猪肉是给穷苦的底层人吃的,穷苦老百姓有肉吃就不错了,不会挑三拣四的。
傅贵宝小胖脸儿一沉,道:“岂有此理,你们开店做生意,连食材都备不齐,还开得什么店,是在故意消遣本公子吗?还是有羊肉偏不给本公子吃?”
店伙伴立即叫起屈来,说道:“哪能,小的哪敢消遣公子,更不会有羊肉不卖啊!实在是这两天送羊肉的屠户没来,我们掌柜的去肉铺买了猪肉,猪肉便宜,肉铺卖的羊肉都贵,我们店要是用羊肉,还是用屠户直接送来的,又便宜,还新鲜!”
傅贵宝哼了声,但他是不肯吃猪肉的,怕李日知说他小气,另外点了鸡鸭,这些店里倒是有的。
李日知忽然想起赵安今天白天说的话来了,说他租的那头黑驴,之所以不听话,是因为看到羊被杀了,所以被吓到了,这才会不听话的,当时听着只觉得是个笑话,但现在觉得那个杀羊的屠户,不会就是给这家小店送羊肉的吧?
他本来就是来了解情况的,所以便问道:“那个屠户几天没送羊肉来了?”
“三四天了吧,昨天羊肉还没卖光,今天是真的一点儿没剩下了,估计明后天肯定能再送来,要不然掌柜的非生气不可,下次不要他家的羊肉了,屠户还不有的是么,想换就换!”店伙计说道。
李日知道:“送羊肉的那天,是不是晚上店里有人吵架,然后第二天那吵架的就进衙门了,你们还去作证了,是吧?那屠户是用驴送的羊肉来?”
店伙计一愣,这少年竟也知道那个案子,嗯,最近城里也没啥新鲜事儿,知道也不奇怪。
他先咦了声,点头道:“小客官怎么会知道?对,就是那天晚上,那天王屠户杀了好几只羊,他的独轮车坏了,只好租了头驴来驮羊,那天我们掌柜的还给他结了账,结果拿了钱,他竟然好几天不来。奇怪了,小客官怎知道这事儿的?”
李日知摆了摆手,不回答店伙计的话,让他快些去准备饭菜,等店伙计走了,他对傅贵宝道:“那天晚上,在这个小店里,听到胡巍吹牛的人当中,有那个王屠户,而且他租的那头驴,正好是赵安租的那头!”
“那头不听话的黑驴?”傅贵宝问道。
李日知点了点头,会不会是王屠户谋财害命?有点儿说不通,如果是谋财害命,那尸体就应该藏好才对,起码埋起来,也比扔到树洞里强啊,而且干嘛还只扔尸体,不扔脑袋?
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啊,也许不是王屠户吧!
傅贵宝见他点头,便道:“你怀疑那个王屠户?嗯,值得怀疑,那具无头尸体可是被砍头的,只有屠户才能这么厉害吧,而且用黑驴运尸,岂不是正好,就算弄上了血迹,也可以说是羊血啊!”
李日知又点了点头,道:“待会问问赵安,然后再去那家车马行问问。”
不大会儿的功夫,店伙计送上来饭菜,李日知又和他说了些话,问了几个问题,但没再问出什么可疑的事情来,而且店伙计见他问东问西的,胆小怕事的脾气发作,都不敢多说什么了。
李日知和傅贵宝吃完了饭,先回了县衙,果然见赵安和傅来喜又等在门口,他俩吃完了饭,想再和李日知说说话,然后便去赵安新买的那个店铺里去过夜了。
李日知见赵安很有忧色,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便道:“你是想进大牢去探望一下胡巍吗?”
赵安道:“是啊,我想再进去看看他,给他拿些吃食和药物,但牢头却不让我进了,塞钱也不成,不知是为了什么!”
李日知心想:“可能是房县令交待的,怕进进出出的走漏了消息。”
李日知说道:“明天再试试,或者你有什么话,我去替你传也成。嗯,对了,今天你还黑驴时,那家车马行的伙计,和你说了什么?”
赵安便把店伙计和他说的话,又说了一遍,主要是说黑驴身上有血,还有被惊吓的事,不过,赵安还是认为,黑驴看了杀羊之后,被吓到了,然后不听话了,纯属扯淡!
李日知不置可否,也没有告诉赵安,他想要去车马行问店伙计的打算,只是安慰赵安,让他和傅来喜回店铺睡觉去了!
见打发走了两个人,傅贵宝道:“现在要去那家车马行?到哪儿怎么问呢?”
李日知道:“就说咱们看上那头黑驴了,想要买下它,以后专门让它推磨!”
傅贵宝哼了声,道:“我堂堂傅家大少爷,会买头驴?”
“呦,小杰很骄傲嘛,竟然瞧不起驴!”
两个人到了车马行,这时天色已然全黑,车马行已经关门了,李日知上前敲门,叫道:“有急事儿,快快开门!”
叫了两声之后,里面便有人把门打开了,正是白天那个和赵安讲价的伙计,这伙计看样子是在刷洗什么,衣服前襟上有少许的水痕。
伙计打开门后,见是两个衣着体面的小少年,便道:“两位小公子,你们晚上不回家,到我们这车马行来干什么,你们年纪太我们店里不会租车马给你们的!”
傅贵宝一瞪眼睛,道:“谁要租你们家的车马,本公子是要买下你这家店!”说着,小手背后,腆着小肚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店。
伙计一愣,从没见过这样的客人,要买下车马行?他家大人知道这事儿吗?
李日知笑道:“别听他胡说,我们只是想买下那头黑驴,听说那头黑驴特别能干活儿,我们想买下它,然后让它每天拉磨,使劲干活儿!”
伙计这才明白,原来是要买那头黑驴啊,他摇头道:“不知小公子你是听谁说的,这话可不尽不实了。那头黑驴确是我家店里租金最便宜的牲口,但特别能干活就不是了,你们要租来随便用用它还成,可要是买下它,恐怕会后悔啊,我得提醒你们一下。”
这伙计很实诚,一点儿不忽悠人,并不为了卖掉黑驴而大夸特夸,反而提醒李日知,那头黑驴除了便宜之外,并无其它优点,买下它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