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缨也在迫不及待地等着京城的消息。
她算着日子,差不多两个月了,如果阿九和兼伯有什么消息,也应该传来了。
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她现在都想要尽快知道。
这两日,她一直梦见小时候和阿爹阿娘,还有阿兄在西北时的日子。
那个时候还没有两个妹妹,二妹三妹都是在令都出生的。
梦里,阿娘和阿爹骑着马荒蛮的大漠里驰骋,阿兄抱着幼小的她在城墙上,远远地观看,阿娘红色的披风在风中飒飒飘扬,象一面红旗。
她从小爱静,又娇。那时候阿娘总要教她习武,她怕苦,受不了疼,每次阿娘才让她压腿扎马步,她便哭着去找阿爹和阿兄。
父子两个便一个赛一个地疼她,将她从阿娘手中抢了出来,护着不让阿娘动她。
每次都将阿娘气得翻白眼。
“女儿家家,娇娇养着,习武作什么?”阿爹和阿兄每次都这样和阿娘说。
阿娘气得哼哼:“正是因为女儿家,才要习武,长大才不会被人欺负。”
“谁敢欺负我女儿?我把他撕碎了!”
“谁敢欺负我妹妹?我把他跺成肉泥!”
现在,阿爹死了,阿兄也死了,她不逃出宫禁,恐怕已经成了肉泥了。
阿娘和妹妹不知道逃出去了没有?
唐缨每次从梦中哭醒,都会接着哭上一会儿。
她现在很后悔没有好好跟着阿娘习武。
她想告诉阿娘,她现在会医,她现在每天都在后院里压腿,扎马步,锻炼身体,使劲吃饭,她要让自己的身体好好的,让别人欺负不到她。
她现在除了准备第一批的十种药而外,还在研究其他的成药配方,她现在需要尽快赚到钱,找到阿娘和妹妹,今后要让一家人平平安安活下去。
触类旁通,她现在已经又拟出了几十个药方,有蜜丸,有膏,有颗粒,有冲剂,有饮剂。
只是如果大规模生产的话,还需要投入大量的银钱和人力物力,还要大量准备原料。
她想着,现下先将第一批生产出来后,想办法卖了,再逐步扩大生产。
杨乡绅特意请天瓶道长算了一算,选了一个黄道吉日作为开业大吉的好日子。
四五百人齐聚清溪镇东,喧天的锣鼓过后,杨乡绅、唐缨、天瓶道长共同揭下了制药坊牌匾上的红绸布,杨东山点燃了灶台内的火。
同安堂制药坊,正式开业了。
只见一排十口大灶,同时起火,每口灶共三名道人,一人负责控制火侯;一人负责往锅内添加按照分量称好的蜂蜜、蔗糖和原料;一人负责拿着长工的木勺搅拌。
一时之间,蜂蜜的甜香草药的药香溢满制药间。
这些道人都经过前期培训,加上都是炼丹好手,蜜丸蜜膏的制并不难,按照“嫩蜜”、“中蜜”和“老蜜”分别制成大蜜丸、小蜜丸、冲剂、颗粒、蜜膏、蜜露,有条不紊,并无意外。
一日之间,第一批十种成药全部试制成功,唐缨算了一下,这一日所用蜂蜜一百二十斤,配好的各种药粉一百斤,每丸药按照小的一钱,大的二钱的剂量,这一日,共计生产出近三万颗蜜合丸,一百瓶枇杷蜜露。
以后几日,每天所产的药丸在五万丸左右。
不过半个月,药坊内的库房里便堆满了制成的大大小小上百枚药丸药瓶药膏。
杨东山带着几辆大车拉走了药丸,这段时日,他负责制药坊里药材的进出,庄子里也拔了人来帮忙。
唐缨不管这些琐事,她现在只做两件事,每日按照比例配好药粉交给制药道人,安排好各种成药的剂量配比,这是核心的技术,除了她,谁也无法取代和仿制。
另外一件事,就是专心试制新的药方。
杨东山把药用大车拉到了令都,又从令都拉回来了一个姓王的中年郎中,接替了她在同安堂的日常坐诊。
这个大夫人倒是不错,对于药坊制作出来的新药,也有着极大兴趣,对于唐缨提出在同安堂内给患者免费试用新药丝毫也不反对。
清溪镇的百姓自然知道这些成药都是唐先生制出来的,用的还是他们自己卖到同安堂的草药,更是丝毫不反对,甚至还主动提出要用新药,倒也为唐缨提供了临床观察的条件。
除了一些疑难杂症和外伤手术她亲自参与诊治外,现在她有了更多的时间,把精力集中在新药的研制上。
她们现在搬出了同安堂,住进了镇东的园子里。
这里宽阔,前院是制药坊,后院有四五个小院落,她们的住处在院西一个景致极好的小院里,中间隔了一个荷花池,既与前院相隔,互不干扰,又便于照看。
这些时日,唐缨都是在镇东园子的后院里,领着云儿、星儿一道研制各种新药。
云儿和星儿现在也是熟练的帮手了。
“奇怪,天瓶道长这几日怎么不见了,感觉安静了许多呢。”星儿低头向小炉里煽着火,看着小姐在旁边慢悠悠地喝着茶,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上次在清溪观里给小姐煮茶,却误拿了天瓶道长茶的事来,不禁小声念叨。
云儿噗嗤一笑:“他在着时,你嫌他话多,他不在了,你却又嫌太安静了。”
“哪里啊,道长现在话没原来多了。小姐,你不觉得,天瓶道长自上回下山,便安静了许多,并不太说话了吗?”
“是吗?”唐缨端着茶水的手停了一下。
好像真的是,她好几次看到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天瓶道长几日没来镇上了?”她出声问道。
“大概,已经有十日了。”星儿也不太确定。
云儿心细,算了下日子,“小姐,他初三那日走,今日是第十一日了。”
这倒是少见,这个月来,他离开清镇上上山,最多不过三日必会下来。
皇宫内,他也是快两个月没有进来了。
大太监福海小碎步向殿门疾走,脚步轻快而无声。边走边用手中的拂尘打了一下身侧跟着快走的小太监。
“小猴崽子,该殷勤的时候不殷勤,该拿捏的时候不拿捏,白白跟了我这么多年,脑子都喂狗了吧?”
小太监不满地嘟囔一声:“爷爷,您不是说让我们不必太上心这些王爷,免得他们骄纵了吗?”
福海抬起腿,一脚踹在小太监身上:“小祖宗,咱可没说轻慢这位爷,这位不是王爷,是财神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