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安并不知道他方才被青衣少女像是摸着猫儿那样摸了脑袋。

感知到了自己脑海中多出来的段落信息，徐长安看着眼前的少女，深吸一口气：“你做了什么。”

“拓印法。”青衣少女如实说道。

“你……”徐长安捂着脑袋站起身，他低下头，才发觉自己依旧穿着浴巾，头上湿漉漉的。

“算了。”徐长安只觉得自己脑海中一片混乱，不断有各种信息在冲击着他，他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说道：“我先去洗干净，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说完，徐长安就回到了浴室中，进门之前特意看一眼，发现少女正站在窗前，呆呆的看着外面那浅色黄昏下的城市。

他关上浴室的门，自欺欺人的将其锁上。

徐长安现在很庆幸，还好这个东西是半透明的，不过他一想到方才那个少女漂浮在空中摆弄淋浴的样子，就忍不住叹气。

古代的魂灵，怎么会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再一次与少女相见，徐长安意外的发现，他居然已经莫名适应，可以与她正常的对话了。

就好像……

能够与她交谈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轻轻拍打面颊，徐长安告诉自己要时刻保持冷静，可不能着了道。

再一次拧开喷头，温热的水洒在面上，徐长安闭上眼睛，缓缓消化着少女所传递过来的画面碎片。

所谓的拓印之法很神奇，他只要闭上眼就能够看见画面，甚至画面上还配有相应的消息注解。

其中的画面有许多都是黑色的，少女大多数时间都呆在玉石中。

偶尔会积攒够了灵力从玉中出现，然后她唯一的任务似乎就是教给身边人奇门遁甲之术。

以前的古人不似现在的人，即便是见了玄奇鬼怪，也只会以为自己是见了神仙。

一听说是要学奇门之术，就没有一个抗拒的。

所以在不知道多长的历史中，她教了形形色色的人法术。

可是这些人在徐长安的视角中，每一个都面部模糊都看不见脸，十分的奇怪。

徐长安心中莫名其妙的一动，他在浴室中忍不住说道：“我有件事想问你。”

青衣少女的视线从远处车水马龙的世界上移开，她朝着徐长安的浴室走过来，转眼，一只手已经穿过了浴室玻璃。

“别！别进来！”徐长安吓了一跳：“在外面说。”

青衣少女后退一步，说道：“你想要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

她指的是拓印法，还有许多的消息等待徐长安去查阅。

徐长安问：“你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觉得既然对方能在他脑袋里传东西，说不定就能窥视他的想法，那自己一口一个女鬼、器灵的，怎么想都很失礼，万一激怒了青衣少女怎么办。

而且……

徐长安很好奇，觉得这般生活在玉中的灵魂、长得如此秀丽的少女兴许有一个让他熟悉的名字，说不定就是华夏历史长河中那些惊艳了时光的姑娘呢。

“名字？”青衣少女平静的道：“我没有名字。”

“哪有人没有名字的。”

徐长安摇头：“就算是器灵，也得有个名字，我说的你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是不仅是名字，我唤你……得有个称呼吧。”

“唤我？”青衣少女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波动，沉默了一会儿，她的声音从浴室外清晰的穿到了徐长安的耳中。

“湘漓，徐……湘漓。”

徐长安看着突兀出现自己脑海里的三个字。

徐湘漓？

他还以为会更出名一些，却不想是一个完全没有听过的名字。

“所以，你也姓徐？”徐长安惊诧不已，难道……正是因为都姓徐，她才会找上自己祖先？

徐湘漓平静的声音传来：“你也可以唤我徐氏。”

“罢了，我只是问问。”徐长安再一次闭上眼。

人生的三大哲学问题。

叫什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徐长安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便继续看着徐湘漓传过来的消息。

名叫徐湘漓的器灵一直生活在玉中，定期会从玉里出来教身边的人奇门仙法，而她在完成了任务之后，就会继续回到暗无天日的玉石中，等待着下一次出世。

徐长安觉得徐湘漓就像是一个工具，从目前的画面看来，她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教会身边人仙法。

时间长河流动的速度缓慢但是却没有尽头。

就算是玉石也会不断磨损，所以徐湘漓并不会一只呆在同一块玉中，她也会挪窝。

轮到他手上的昆仑玉只不过是近期的一块，按照徐湘漓传过来的消息，昆仑玉上一代的主人就是他的爷爷，上上代的主人是他曾祖父，也是从这时候，他终于能看见收藏玉石之人的脸了。

往上追三代也都是徐家人。

不知道是他高祖还是哪一任祖先居然和徐长安猜测的一模一样，跟着徐湘漓学到了奇门法术。

但是，在少女手中玄奇的法术在高祖手里却只能占卜一下吉凶，完全没有显现出仙法应该有的威力，不过凭借着一手断吉凶的本事，高祖竟然也在动乱年代安安稳稳的生活下来，娶妻生子。

再后来，这块神奇的昆仑玉就被高祖传给了后代，可惜，徐长安的曾祖只以为自己父亲是老糊涂了，完全没有相信他的话。

到他爷爷的时候，拿去找人鉴定了一下，发现是不值什么钱的玉料，虽然不至于将祖传的物件卖了，可还是在某一次翻修宅子的时候，将其遗落在院子里。

接下来，徐长安在画面里看到了自己那睡也睡不好的脸，然后就是徐湘漓给他托梦，唤醒他来风陵渡。

挑选他的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上一任从她手中学到奇门之术的是他的先祖，那么与徐长安这个后代进行灵魂链接，需要的灵力比较少，毕竟在这个崭新的时代，旧时代的灵魂已经无法生存下去了，灵力可以说是用一分就少一分。

徐长安关上淋浴。

原来徐湘漓只是一如既往的完成她教人的任务，所以一见面才问他要不要学奇门。

这就是少女所告诉他的东西，与其说是过去，不如说是在介绍她身为“器灵”的工作。

徐长安不清楚对方是否在撒谎，他的确在记忆中看到了自己那个爷爷年轻时候的模样，与他甚至可以说有七分相似。

徐长安抬起头，感受着热水淋在面上，他忽然关上淋浴，问道：“为什么，我高祖之前的，那些你教过的人，都看不清脸。”

“我的记忆磨损了。”

“徐姑娘可还记得自己从哪来？”

“风陵渡。”

“你就是郭襄？”

“郭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