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越来越近,黑线也越来越近。不久,借着夕阳的余晖,昆仑派众人终于看清,那黑线原来是无数的蛇虫聚在一起缓缓逼近。其中有蜘蛛、蛇、蜥蜴、蜈蚣,还有一些奇形怪状,也叫不出名字的毒物。那无数条蛇一起吐着信子,仿佛一簇簇红色的火焰。
那些毒物慢慢向这边聚拢,圈子越围越小。昆仑派众人的脸上露出惊悚的神情。“大家围在一起,面朝外!”薛青元大声喊道。昆仑派众弟子忙面朝外围成一个圈,手中拿着长剑,全神贯注地注视那越来越逼近的“毒潮”。即使遇到武功再高强的高手,众人也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
那些毒物越来越近,如潮水一般,终于爬到了众人脚边。眼见一条蛇就要爬到一个昆仑派弟子身上,那弟子惊呼一声,赶忙挥起手中长剑,一阵血光溅起,只见一个没了头的蛇身兀自自沙地上扭动,其形状更加可怖。
毒物越涌越多,杀之不尽。体型较大的蛇、蜥蜴,众人还能挥剑乱斩,体型较小的蜘蛛、蝎子,甚至是成群的蚂蚁,却是防不胜防的。一时间,伴着昆仑弟子的惨叫和呼喊声,只见无数长剑银光闪闪,血光飞溅。
远方,是一轮如血的残阳。兰沛悠扬的笛声也从未止歇。
“拿弓箭,射死他!”薛青元忽地指着兰沛叫了一声。胖子赵风忙抽出一把弓箭,对着兰沛射了出去。其他弟子则在旁边为其掩护。但那一剑射过去,兰沛也只用笛子轻轻一挡便掉到了地上。一人一箭,如何能奈河兰沛这样的高手。而其他人在毒虫的进攻中自顾不暇,如何还能抽出手来射箭。
瘦子赵广一个健步踏上身旁的一匹马。那马早被毒物啃噬得血肉模糊。赵广在马背上用力一踏,朝着兰沛“飞”了过去。这许多毒虫几乎一望无际,何时才能杀尽?如今,为了保命,只有杀了兰沛这一条路。
兰沛见赵广“飞”了过来,早已料到他的心思。他不慌也不忙,只是策马向后退了几步。若在平日,对手后退,赵广自可再追上去,可此时兰沛后退,赵广无处落脚,不免要落到“毒海”之中。赵广急中生智,将手中药锄一插插进地面,自己就右手握着药锄,在空中倒立着。幸好他身子轻,若换了胖子赵风,恐怕药锄早已埋进地面了。
但即使这样赵广也支持不了多久。那药锄越埋越深,瘦子赵广的身体也一点点向下落去。他眼前无数或黑黢黢或碧油油的毒虫,就在他鼻子尖上或晃着须子,或吐着信子,或挥着钳子。赵广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面对这样的敌人,你空有一身武功,却无力施展,只能闭目等死。胖子赵风见状,赶紧找了一根麻绳,打了一个套子,远远地扔出去,将赵风套住,拉了回来。但即使回到昆仑派众人身边,情形也不见得更好。那毒虫的包围圈越来越小,昆仑派“陷”在“毒海”中的人越来越多。无数昆仑弟子被毒虫爬过,只剩下一堆堆白骨。有些人见毒虫靠近,在绝望当中,干脆将身边的同门推入“毒海”,以换得一时周全。哪知同门被咬噬,下一个依然是他自己。
兰沛的笛声忽紧忽慢,时高时低,却从未断过,哀婉凄然,似一曲葬歌。
夜凉如水。天上的银河似白练一般。尹天旷陪着廿廿在韵梅园中捉萤火虫。淡淡的花香弥散在园中,是夏夜的味道。
“天哥,咱们把萤火虫放到念梅馆,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像看星星一样。”廿廿手中拿着一个大大的玻璃罐子,里面已然装了好多萤火虫。
“你的念梅馆的房顶本来一睁开眼就是星星。”尹天旷一边笑着,一边拿着一个纱布做成的笊篱帮廿廿捉萤火虫。
“那再多一些星星不好吗?就好像在星星海里睡觉。”廿廿神往地说,“告诉你,有一个叫作陶成道的人,就坐着炮竹飞到天上去啦!你说,他每天是不是就躺在星星海里睡觉?”
“坐着炮竹飞到天上去?”尹天旷笑着摇摇头,并不相信。这时,星远突然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着:“公子!公子!”
尹天旷眼睛一亮,将笊篱收起来,捏住封口,不让里面的萤火虫飞出来。
“公子,成了!”星远飞奔到尹天旷面前,兴奋地说道。
“星远哥,看你这么高兴,什么成啦?”还未等尹天旷说话,廿廿先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星远看了看尹天旷。尹天旷转头对廿廿道:“你捉了这许多萤火虫,它们该饿了,你采些叶子喂它们吧。”
廿廿看看瓶子中的萤火虫,答应一声去了。
尹天旷小声对星远道:“都死了吗?”
星远点点头:“只剩下白骨了。”
“山上的呢?”尹天旷又问。
“山上也一个没留,都烧光了。只是那山火一发不可收拾,就连咱们的人,也差点没能出来。”星远道。
尹天旷道:“好!也不枉费我们准备了这许多时间。”
“兰爷说,他那些毒虫,死的死,跑的跑,不剩一只了。”星远叹口气道,“那些都是他的心肝宝贝呢。”
“我知道,”尹天旷认真地点点头,“而且用笛声操纵毒虫,很是耗费真力,不亚于与高手过招。兰爷这次辛苦了!”
此时廿廿采了些带露水的叶子放到瓶子里,又乐颠乐颠地跑了过来。“天哥,你们在聊什么?”她笑着问,又指指尹天旷手中拿着的笊篱,“把这里面的萤火虫也放进来吧!”
尹天旷将萤火虫小心翼翼地放进廿廿手中的瓶子。“雪寒,”尹天旷望着天上的繁星,心中默念,“我为你报仇了。”
“但是,公子……”星远皱着眉头又说了一句,“我们没有找到昆仑派掌门人的铁牌。”
“可能是陷到沙地里去了吧。”尹天旷喃喃地说,脸上笼了一层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