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圻穿了衣服起身,并没有叫人伺候,一个人静悄悄地走出卧室。几只早起的鸟儿在枝头啁啾。
朱瞻圻漫无目的地走着,渐渐来到了后花园。
一大早便起身了,不忍去打扰廿廿,一个人在花园闲逛。却不料远远听到铲土之声,他心中奇怪,走近一看,却是廿廿正拿了铁锨铲土,旁边还放了锄头、水瓢,还有几枝树苗。
“你这是……”朱瞻圻心中奇怪,开口问道。
廿廿抬头望见瞻圻,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我让明轩帮忙弄了几株梅树,你这里什么奇花异草都有,却单单没有梅花。”
朱瞻圻道:“你想要梅花,我便吩咐人去种了便是,何须你亲自动手?”
廿廿一边自顾自地铲着土,一边认真地说道:“于大叔说过,这些花儿都是有灵性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种的。他说呵护这些花儿就得如呵护娇嫩的女子一般,不得有半点马虎。我在忆梅山庄的时候呀,常常和于大叔一起种花,这个我还是在行的。”廿廿说着,又抬头看了看朱瞻圻,一脸灿然的笑。
朱瞻圻目不转睛地望着廿廿,脸色依旧沉静,眼中却难掩炽热的光芒,他心中一热,忽地说道:让我也这般呵护你可好?
廿廿愣了愣,直起身子下意识地擦了擦脸的汗水,随即展颜一笑,说道:“我又不是花。”她说完,又冲朱瞻圻招招手道:“别愣着啦!快来帮忙吧。”
朱瞻圻的心中微微有些莫名的失落,但眼前廿廿笑靥如花的样子,让他心中又升起丝丝微醺的幸福感。
这日廿廿正在房间中午睡,忽然感觉一阵热气扑面,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模糊中只见一个稚嫩又英俊的小脸正对着她。那人几乎和廿廿脸贴着脸,距离近得鼻尖几乎要碰到了廿廿的鼻尖。
廿廿被吓了一跳,忙从床坐了起来,只见眼前的人却是个十来岁的孩子,面目英俊,衣着华贵,显然一个贵家公子。
廿廿的心立刻松了一松,冲那“孩子”说道:“又是你这个小鬼头,次你带我去品香阁找乐子,怎么小王爷一出现你就不见了?你和小王爷是什么关系?”
那“孩子”双眼紧紧盯着廿廿,两只眼中闪着欲望的光。他咧开嘴笑了笑,说道:“我是小王爷的客人。”
“哦,”廿廿点点头,“找我有事吗?”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下床。那孩子下打量着她,两道目光似乎是两条黏黏的舌头,“舔舐”着廿廿,看得她浑身都不舒服。廿廿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衣衫整了整。
那孩子似乎看出了廿廿的心思,忙收起了欲望的目光,换了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拉着童音说道:“我听说小王爷送了你很多好玩的小玩意儿,就跑过来瞧瞧。姐姐,能给我看看吗?”
廿廿笑了,心想小孩子果真是贪玩。她心中想着,从床走了下来,穿了一双绣花拖鞋。那孩子低头盯着廿廿的脚,嘴里竟流出口水来。
“这里有西洋自鸣钟,还有三保大人下西洋的大船模型,小王爷说一切都是按照真船做的,放到水里就可以走啦!”廿廿说着,从柜子搬下一件件“宝贝”。
那小孩子在一旁嘿嘿笑着,心想:“这小王爷倒是挺有耐心的,这样一个小美人儿放在府里,竟然分毫未动。”原来此人正是鬼蜮双蝶中的鬼面蝶罗一洛。他自从见过廿廿之后,心里便一直惦记着这个绝色无双的少女。怎奈一边是忆梅山庄尹天旷,一边是汉王府小王爷,根本就无从下手。他客居在汉王府,这天见廿廿午睡,偷偷跑进来欲行不轨,无料却将廿廿惊醒了,便赶忙又扮了孩子的样子以免引得廿廿疑心。
不多时,桌子便摆满了各种“玩意儿”,倒也让罗一洛新鲜了一阵。“小王爷对姐姐倒是真有心。”罗一洛手里摆弄着一只白玉雕的不倒翁,幽幽地说。那玉是一块极好的玉,却被做成了小孩子的玩具。
“你到底是哪家的孩子?”廿廿看着罗一洛关心地问,“你娘呢?”罗一洛深知女人心思,见廿廿问,立刻装了一副伤心委屈的样子,将眼帘垂了下去,略略哽咽着声音说:“我娘亲不在了。”廿廿愣了愣。只见罗一洛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无辜”的大眼睛接着说:“我刚刚出生,我娘便难产死了。爹爹说是我克死了娘,也不管我。是姐姐一手将我拉扯大的,没想到姐姐却……却……”
廿廿静静地听着,一阵心酸涌心头,眼眶瞬时就湿了。那罗一洛倒没想到廿廿心地如此纯良,心里寻思着要怎样编下去。只听他继续说道:“却被蒙古人杀死了!”罗一洛说着,一下子扑到廿廿怀里,带着哭腔道:“姑娘像极了我的姐姐,我一见到你就想起姐姐,你就是我的亲姐姐!”罗一洛嘴里说着,小小的脑袋却一直往廿廿的身蹭着,双手紧紧抱着她的纤腰,淡淡的体香幽幽地流淌进鼻腔,他只觉得骨头都要酥了。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一阵悲凉涌廿廿心头,她只觉得这个孩子和自己一样可怜,都从小没了娘亲。而自己还有天哥一直陪在身边,这个孩子的姐姐却又离他而去,岂不是比自己还要可怜。她想着,伸出手来轻轻抚着罗一洛的肩膀。罗一洛的身子触电般颤了一颤。
“你们在干什么?”忽地,只听一声严厉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紧接着只见一人大踏步走进来,一把抓起罗一洛的后脖领子,将他提溜起来,“扔”到一边。
廿廿定睛一看,来者正是朱瞻圻。
“你干嘛?”廿廿站起身来,忙去扶罗一洛。那罗一洛身怀武艺,自然不会被小王爷这样随便一抓就扔了出去。但他既在廿廿面前装成小孩子,就得一装到底,而且他又得罪不起朱瞻圻,索性就被这个黑脸小王爷“扔”一回。
廿廿将罗一洛扶起来,帮他拍打身的灰土,关心地问:“没事吧。”罗一洛装成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委屈样子,嘟着小嘴说道:“小王爷哥哥好凶。”
廿廿直起身来沉着脸冲小王爷道:“你干嘛要这样待一个小孩子。”
“你知道他是谁?”朱瞻圻阴沉沉地说,眼中的寒光射到罗一洛身。那罗一洛却站在廿廿身后,冲着朱瞻圻有些得意又有些调皮地笑。
“他能是谁?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廿廿为罗一洛申辩道。
朱瞻圻将眼光从廿廿身转到罗一洛身,罗一洛被那目光中的寒意惊得心中颤了一颤。他收起一副惫懒模样,抬起头对廿廿说道:“姐姐,小王爷哥哥找你有事,我先走了。”
廿廿俯下身关心地问道:“你家人都不在了,你去哪儿?”
罗一洛道:“我自然有我的去处,我想姐姐了,自然还会来找你!”他说完,调皮地冲着廿廿眨眨眼,看都不敢看朱瞻圻一眼,赶忙走了。
朱瞻圻使劲攥了攥拳头,手青筋暴起,心中已然对罗一洛生出了杀意。
“他只是个小孩子。”廿廿见朱瞻圻眼神可怕,有点小心翼翼地对他说。
朱瞻圻既然已经打算让罗一洛在廿廿面前“消失”,便不想再在廿廿面前提及这个人。他拉起廿廿的手,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是来带你进宫的。”
“进宫?”廿廿吃惊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