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尹天旷便陪着廿廿四处去打探母亲玄心梅的下落,只是这南京城中的人听了玄心梅三个字,不是一脸迷茫地摇头,便是一脸惶恐的摇头。再加廿廿出去日日都有这府兵寸步不离地跟着,当真是谁也不敢跟她多聊几句。尹天旷也曾使了计策带着廿廿逃出府兵视线,却无奈朱瞻圻在南京城眼线甚多,自由不了多时便又被这些府兵跟。廿廿干脆赌气躲在客栈里不出来。
尹天旷若想除掉这些士兵自然易如反掌,但他知道朱瞻圻派这些人保护廿廿是其一,监视自己是其二,便也随之而去,每天除了陪廿廿外,酒照喝,评弹照听,和当地的武林人士也往来如常,就连秦淮河两侧有名的青楼也常常光顾。
这一日,尹天旷又来到了秦淮河畔的紫云楼。老鸨子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
那老鸨却也曾经是这秦淮河畔名盛一时的一代名妓。她最初倒也是平常小康之家的清白姑娘,早年便与青梅竹马的表哥定了娃娃亲。哪想到还没有成亲,靖难之役便爆发了。她的父亲和表哥都被征兵到前线打仗,家里一下子没了依靠。没过多久,就收到父亲和表哥战死的消息,她的母亲平日里本来就忧思过度,此时受不住打击,吐了一口鲜血,便也去世了。这姑娘接连失去怙恃,无以度日,再加表哥已死,她便也已心如死灰,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卖身青楼,想着就这样行尸走肉般地了此一生。
四年后,她已是金陵名妓,在秦淮河艳名远播。却不想靖难之役结束了,他的表哥却也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无奈昔人已非完璧之身,两人只能慨叹情深缘浅。那表哥在战场见多了生死,倒把贞洁之类的并未放在心。哪知这姑娘却十分介意,正因用情太专,才不容一丝瑕疵。
这姑娘慨叹世事无常,自她表哥回来之后便不再接客,拿了她毕生的积蓄开了这紫云楼。如今这临溪正是紫云楼最红的姑娘。如今这老鸨虽已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虽然待人接物很是热情,却没有普通妓院老鸨让人反感的铜臭味。
老鸨将尹天旷引入临溪的房中。那临溪所居之所甚是雅致,名曰临溪轩。绮窗绣帘,帷帐尊彝,牙签玉轴,堆列几案,瑶琴锦瑟,陈设左右,香烟缭绕,檐马丁当。轩窗外,左手种老梅一树,花时香雪霏拂几榻;右手种梧桐二株,巨竹十数竿。晨夕洗桐拭竹,翠色可餐。
那临溪此时正对窗坐在一席蒲垫,在一面铜镜前拿了一柄雕了梅花的乌木梳子慢慢地梳着头发。只见她长发委地,双腕如藕,面色红艳,眉如远山,瞳仁点漆,当真是秀色可餐。
尹天旷缓缓走过去,蹲下身坐在临溪身边,轻轻夺过她手中的乌木梳子,缓缓地帮她梳起头发来。梳了两下,将鼻子凑近临溪乌黑的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似醉非醉的口气说道:“姑娘莫不是偷了这春日里的百花香?”
那临溪自铜镜里看着尹天旷,抬起手来掩着嘴轻声一笑,媚声道:“公子真会说笑,偷了这春日里百花的哪里是临溪,却不是公子嘛。”
尹天旷笑着将梳子放下,环着手臂将临溪拥在怀中,探过头去说道:“那我今日就先偷了你这花中之魁……”说着,深深吻了下去。临溪环住尹天旷的腰,闭着眼睛迎着他的吻,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尹天旷嘴角挂起一丝坏笑,伸手去解临溪的衣带,却不料被临溪一把握住了手。临溪推开他,有些为难地道:“今日……今日……小女子其实是来向公子道别的……”
尹天旷却毫不惊讶,依旧用邪魅的眼光看着她:“姑娘这是要去何处?”
临溪被尹天旷看的有些凌乱,却故作镇定道:“汉王府世子到了南京,南京府尹已将小女子献给世子,今日便要过府……”
“哈哈,原来是飞入王谢之家了,攀了高枝了。”尹天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那在下倒是要恭喜姑娘了。若世子喜欢,将来说不定可以封个侧妃,到时候便是皇族中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那临溪听了却冷哼一声:“尹公子倒是为奴家着想的很,听闻这汉王世子要纳尹公子身边的廿廿姑娘为正妃,尹公子却为何不恭喜廿廿姑娘有享不尽的荣华与富贵呢?”
尹天旷听了这话,脸色变了一变,本来眼中烧着的那团欲火倏忽间熄灭了。他站起身,走到茶几前,端起紫砂茶壶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喝起来,过了许久,才道:“姑娘就要走了,你的主子还不肯出来相见吗?”
临溪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嘴角勾起一丝妩媚的笑:“公子此话从何说起?”
尹天旷一边喝着茶水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在下初入南京城,便有人向我在下传送暗语,约我紫云楼相见。所以那一日花魁大选,我才会丢了廿廿来了你这紫云楼。却没想到,与你温存了这几日,却并没有第三人出来相见。难道……”尹天旷嘴角又勾起一丝邪魅的笑,“难道是姑娘早就爱慕了尹某,故意约来相见?”说着又哈哈一笑道:“这倒也不稀奇,尹某在这江湖倒却是颇有几分风流好色的名头。”
尹天旷说着,又站起身走近了临溪,伸出左臂一把将她拦腰抱住,右手又去解她的衣衫,口中说着:“如此天姿国色,只给小王爷一人享用岂不是太暴殄天物了,今日让本公子再伺候伺候你吧。”那临溪却不似往日般风情万种,此时脸却挂着几丝羞赧和惊恐,双手只把尹天旷向外面推。
两个人正纠缠间,忽地只听咔嚓一声,临溪香榻内侧墙挂的一大幅海棠春睡图忽地被推开了,只见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