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就飞起来了。我好像变成了那个怪物,长了那么多条腿、那么多对翅膀,跑得好快。我躲开了……”
最恐怖的场景过去,韩小钰心里的紧张感也随之落下,说话的语调渐渐平稳下来,“我看到他又长出了脑袋,然后就倒在了地上。”
“长出了?还是把原来的脑袋接上了?”
楼光正问了一句。这个问题对案情推进其实没多大用,楼光正只是好奇。
韩小钰仔细回想了一阵,摇了摇头,道:“我当时只顾着逃跑,没有看清。”
梁晋和楼光正都点点头,道:“你继续说。”不过二人心中稍微细细地想了想,心里就都已然有了答案。
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到底还是长安街的地盘。修行者失踪案事发以后,衙门里对辖区内每一个角落、乃至辖区外许多地方,都排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头。那中年男子头上这颗脑袋,就应该是他原本的,被接回去了。
韩小钰继续道:“他趴在地上不动了,我不敢过去,想要跑走。可是……他也算救了我吧,我走不了……我胳膊腿都好了,把他拖了回去。”
说到这里,韩小钰就停下了。
“完了?”
楼光正问。
韩小钰犹豫片刻,点了点头。看来后续的事,她并不想交代,也不知道是心怀抗拒,还是觉得自己做得也不对。
梁晋干脆替她说了出来:“然后你看他成了这幅样子,好像快死了一样,就去医馆里找大夫。可你又不敢把他带出去,就只好自己去问大夫,有什么药能救命。那些医馆药铺里的大夫,自然要把最是昂贵的续命之药介绍给你。你没有钱,就去偷了,对吗?”
韩小钰登时抬起头来,眨了两下看起来很无辜的大眼睛,问:“你怎么知道?!”
“梁捕快自然知道。”
梁晋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楼光正就抢着说道,替梁晋做出了合理的解释,“我们衙门的梁捕快可是和你一样,也是修行者的,而且精通现场回溯的法术,你做过什么,我们梁捕快一回溯,就能看见了!”
梁晋:“……”
然后韩小钰再看梁晋时就跟见鬼似的,仿佛眼前这个梁捕快比起她那一晚见到的恐怖景象还要可怕。
梁晋道:“还有呢?你还没有说完。长安街里,后来还失踪了两个修行者。他们也是被你这个救命恩人碾压成渣的吗?”
韩小钰已经知道梁晋能够回溯现场了,便彻底认命似的,点了点头,说了句:“嗯。”
梁晋道:“你别光嗯,详细说说。那两个人是如何被碾压成渣的,又是怎么和你们遇上的?还有……今天的剑宫大师兄,和其中哪个有关系?”
楼光正点点头,道:“对。我看那厮今天的样子,就不像是专门来替天行道的,说的冠冕堂皇,不过是来报私人之仇的,呵呵!道貌岸然,不外如是。”
韩小钰按照梁晋的提问整理了一下思路,因此沉默了好一会儿。
好一会儿过后,她说:“那两个,有个好像和第一个人认识的。他有某种秘法,能够照过来。我打不过他……只能跑得过他……可是这样没用。他抓住了他,捏爆了他的脑袋。”
梁晋和楼光正认真听着,才能分清韩小钰话里的每一个他各指的是谁。两人心里都升起一种命运真是神奇的感觉。
“好死不死,干嘛针对人的脑袋啊……”
梁晋感叹了一句。
楼光正也点头附和:“是啊,好端端的,干嘛就照着人脑袋捏呢?真是找死!”
梁晋斜了楼光正一眼,这话要让那被碾成渣的死者听到,一定恨不得一粒粒把自己粘起来揍楼光正一顿。天可怜见人家又不知道这个中年男人脑袋没了会爆发!
韩小钰还继续说后续的情况,梁晋就直接打断了她:“第三修行者呢,又是什么情况?”
韩小钰本来整理好的思路被打断,只好又整理了片刻,才道:“第三个……好像是来找第二个的……”
嗯……这叫葫芦娃救爷爷。
梁晋点了点头。
韩小钰说:“他也是通过一些我们看不懂的法子找到这里,然后他就把我家做成一个大笼子。我跑不掉,他就要杀了我们。然后……然后他就突然自己起来了,甩掉了自己的脑袋……”
梁晋和楼光正目瞪口呆,都警惕地看了地上的中年男子一样,害怕他随时蹦起来,把自己的脑袋一甩甩飞出去,然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个巨大的盾牌和一把斧子就砍。
不过地上那人气若游丝,并没有要暴起的意思。
韩小钰倒是不怕,说到这里,她也快说完了,就越说越放松:“他脑袋没了,就又厉害了。第三个修行者,就这样没了。不过他每次没了脑袋,厉害之后,身体就会更弱一分……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已经没办法再掉……再像之前那样了。不然的话,刚刚那个人来,也不至于这个样子……”
她这样说,梁晋和楼光正倒是松了口气。
梁晋问:“剑宫大师兄……也就是刚刚那个人,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他是因为谁来找你们的?”
韩小钰道:“他说……说……是要给杜明什么报仇。”
所以韩小钰才一直会说地上的中年男子不是凶手,而这些修行者,才是凶手。
毕竟一个没了脑袋的人奋起反抗,又算什么凶杀呢?在韩小钰的视角里,作恶的是修行者。
“杜明仪?”
梁晋道。
杜明仪,便是修行者失踪大案里,失踪的第一个嫌疑人,是沧州某个修行者世家的人物,关于他的身份,是记录在案卷里的。
“好像是这个名字。”
韩小钰稍微想了片刻,说道。距离刚刚没有过去多久,她的记忆还能稍微清晰些。
“那就怪不得了。”
楼光正点点头,说,“外地修行者,多横行霸道、男盗女娼之辈。这厮从沧州来,做出当街掳掠少女,滥杀路人的行径,也就不算什么稀奇的了。”
这个说法梁晋倒是没有听说过。他前身一直窝在南郊,也没见识过长安以外的世界,对其他地方的情况、乃至修行者的世界,都不是太了解。
他消化着楼光正的话,就见前面众同僚们勘查完了现场,都退了出来。王捕头领着其他人,朝自己这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