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如神如魔,尤若天罚!
此刻,石之轩容色不变,双眸微阖,一时万念俱寂,无思无虑。唯余一灵不昧,浸入不垢不净,无念无尘的禅心妙境。
无形无相间,一颗魔种深深嵌入天地虚空某种神秘层次,灵觉感应霎时升腾至无限接近自身的巅峰状态。
面对眼前这柄天刀,容不得石之轩不抛开一切,全心全灵!
狂飙由四方八面旋风般卷来,及身三尺外而止。
石之轩像处身在威力狂猛无俦的龙卷风暴的风眼中,四周虽是无坚不摧的毁灭性风力,这核心点却是浪静风平,古井不波。
谨守着有若在风雨飘摇、急流巨浪的大海中内挣扎求存那一叶小舟般的灵明神智。
耳际同时异响大作,宛若真的置身于万倾汹涌澎湃的波涛中,换了别个定力较差的人,早心悸神来,不战而溃。
他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双手各结一印,左手气劲燃烧,如同佛门圣焰,澄净光明,生机盎然右手气劲森寒,仿佛魔道玄冰,幽寒阴冷,森然死寂。
双手负抱间,生死真气在他指掌之间奇妙的融汇唯一,如同太极。
“太阴之水,太阳真火!”
李玄空面色陡地一惊,这一招强行吸纳天地间游历的精气,虽然这两股力量比不上天地之力,但却算得上是天地之力的简化般,算是伪太阴,太阳了。
当天地间至阴至阳的两种力量交织碰撞,就会如当初剑圣燕飞一样,召唤出仙门,破开虚空。
但是这次一等的太阴太阳之力虽说不足以打开仙门,但却拥有泯灭万物的力量。
轰!
石之轩双掌猛地结合在一起,掌心相对,以那里为中心,两种极致相反的力量在不断的融合交汇,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
“喝!”
石之轩强行运功,体内的经脉都有些承受不住这强大的真气,传来阵阵刺痛,但他仍旧面无表情,再度运章,以他掌心之处为起点,虚空骤然炸裂开来一条可怕的口子,露出深邃的虚空,漆黑而无限。
此时,在虚空破碎的同时,李玄空的精气神融为一体,与天地交感,仿佛煌煌天道,融于万物,无处不在,简简单单,却又堂堂正正,无处可避。
“轰!”的一声,气劲交击。
倏然间,狂风呼啸,雷霆轰鸣,乌云翻滚,一道爆裂声响,虚空风云激荡,苍穹为之色变。
两人交手的每一丝力量都向对方轰击而去,没有一丝一毫的外泄,不断的湮灭,消散于无形,所以在外界看来,李玄空只是出了一刀,而石之轩也只是出了一掌。
高手之争,往往只在一线,而双方的交手,无论是技巧还是对真气的把控都已到了当世武者的巅峰,表面上虽然轻描淡写,无声无息,暗地里却凶险至极,只要有一丝失误就是败亡的下场。
石之轩身不由己,往后飘退,又落到一株挂着零星枯叶的大树枝杈上,还踩得树干一颤,枯叶飘零,方才站稳。
李玄空亦是身形一闪退出数丈开外。
“噗!”
倏然,石之轩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在刚刚的战斗中,他终究是不敌,好在只是经脉受损,气血激荡,并无大碍。
李玄空嘿然一笑,冷冷道,“好一招阴阳共济,生死轮转,已经脱离了魔门的桎梏,另辟蹊径!可惜,卿本佳人,奈何为贼,为何要跟阴葵派的人搅在一起?”
“阴葵派的那群娘们?”石之轩脸色微变,难道这宋缺跟圣门有仇?
“宋兄说笑了,我石之轩大好男儿怎么会屈居女人之下,这次前来,只不过是想和兄台切磋一番,并无恶意。”
月色照耀之下,石之轩解下面罩,露出一张俊脸。
“既是切磋,为何行梁上小人之事?”李玄空冷眉一挑,根本不信,石之轩花间派出身,原本是闻喜裴家之人,也算是世家出身,跟宋阀没有半毛钱关系。
而他也从不认识石之轩,切磋,骗鬼呢?
话音落下,李玄空再度出手。
事实上,他并不想留下石之轩,只是想威慑一番而已,石之轩除了是魔门高手之外,一身权谋纵横之术也是炉火纯青,这样的人才,放在魔门,太可惜了。
纵然石之轩马甲众多,但魔门依旧不是久留之地。
双方以快打快,交手数招。
拳掌相交,一触即分,一招一式玄妙无比,方寸之间,凶险无比。
而此刻,石之轩也在暗暗叫苦,没想到自己出山的第一个对手就如此难缠,虽然石之轩知道自己奈何不了对方,但内心无比憋屈,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现在交手,他更是郁闷的吐血。
因为李玄空出手凌厉无比,非但内力深厚,拳掌之间,更是蕴含着强大的力道,震得石之轩手脚酥麻,若非他出身补天阁,精通刺客之道,早就狼狈而逃了。
于是,他迅速变招,舍弃了花间派的翩翩风度,一招一式之间尽是梵门“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的高深禅理的实际运用,“真俗二谛,八中不道”的精妙境界。
他每一道真气都是生死回转,循环不尽,身法空空荡荡,仿佛虚无缥缈,无论防御还是速度都臻至了一种巅峰,不再硬碰硬,再加上不死印法真气源源不断的特性,倒也勉强持平。
远处,圆月隐去,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短短时间内,李玄空跟他交手上千招,对真气的把控越来越娴熟,无论是炼体的劲力还是真气的能量,皆被容纳一炉。
换句话说,他把石之轩当成了磨刀石。
毕竟世上再难找出第二个精通刺杀之道,却又能在拳脚上与他难分高下之人。
“嘭!”
又是一招,两人再度分开,石之轩身形一闪,留下数道残影,消失在树林当中。
李玄空微微愕然,这石之轩居然一声不吭的就跑了,好歹也是未来的邪王,做事这么不讲究吗?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李玄空轻轻一笑,没有追击,论逃跑,这世上石之轩若是第二,没人敢说是第一,毕竟,这家伙后来可是在静念禅院四大圣僧追杀下逃了那么久,还没挂掉。
这时候,他也不想回建康城了,就租了条船,准备返回岭南。
中原一行就到此为止吧,虽然他对慈航静斋的那些女人很好奇,主要是想见识一下他们的慈航剑典,没别的意思。
除此之外,那些政治裱,他是一个都不想碰。
百尺楼阁,巍峨高耸。
北周皇帝宇文邕身着玄色龙袍,高眉阔目,却又英武不凡,他静立在顶层栏杆内,手举杯盏,鼻尖嗅着清茶的芬芳,一双漆黑的眸子却俯视着屋宇纵横的长安城,无情而又淡漠,好似主宰众生。
以前他虽是名义上的长安之主,但实际上只是个看客。
前不久,一场宫廷之变,鲜血染红了长安的护城河,从此之后,长安城就真正属于他了,大周也属于他了,天下亦必将属于他
若有人妄想挡在他面前,甚或压在他头上,都将承受他无情的打击。
“嚓嚓”
脚踩木板的声音临近背后,一道挺拔的身影由远及近,“陛下,事情已办妥。”
来人已是身形挺拔,天庭饱满,双目炯炯有神,眉宇间不经意间流露出三分文雅贵气。
“普六茹坚,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佛门乃天下毒瘤,这次灭佛可可是令朝廷收获颇多啊。”宇文邕轻轻一笑,眸中浮现出满意之色。
普六茹坚是杨坚的胡名,在诛杀权臣宇文当中,杨坚出力颇多,因此也入了宇文邕的眼,杨坚微微颔首,沉声道,“陛下,虽然灭佛让国库盈满,但佛门势力却潜逃各方,大部分都遁入北齐和南陈两国,而且,佛门高手层出不穷,陛下不可不防。”
闻言,宇文邕的眼神透出凛冽冷芒,“区区佛门,跳梁小丑罢了,若不能为朕所用,只有覆灭的下场,管他真慈悲,还是假慈悲,都不重要了”
说到这,宇文邕眸光微寒,他实行灭佛之举,只有极少人知道,怎么会走漏消息,看来,还是清洗力度不够大啊。
杨坚低着头,眼神闪烁,语气却毫无波动,“这次走漏消息,使得灭佛行动功亏一篑,大周欲要一统天下,说不得还要与他们再做过一场了。”
宇文邕嘴角牵起无声冷笑,“僧众十倍于官军,寺庙比皇宫奢华,庙田不少于官田再互惠互利下去,朕不灭佛,佛就要灭朕!佛法可不能富国强兵,当初梁武帝何其推崇佛法,但佛法何曾救得了他,最后还不是被活活饿死!”
“若不灭佛,南梁的下场就是大周的未来,朕如今倒是明白为何当初北魏太武帝要灭佛了。”
短短一席话,让杨坚的头低的更狠了,宇文邕怎么也想不到,给佛门通风报信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眼前的普六茹坚。
没有人不想当皇帝,杨坚自然也有野心,与其为皇帝冲锋陷阵,最后被鸟尽弓藏,当成替死鬼,还不如为自己早做准备。灭佛,是有风险的,所以,他收获了佛门的友谊,而所有的罪孽都会由宇文邕一人背负。
在北周一心灭佛,秣兵历马之际,北齐朝廷上下却是歌舞升平,朝野上下,奸臣当道,皇帝昏庸,殊不知宿敌已经磨刀霍霍。
岭南,是宋家世居之地。由百族奉为首领,以汉人正统居之,一向与北地群雄相抗。如今的天下,北地烽烟四起,逐鹿天下,而岭南却太平无事,宛如世外桃源。
现在的宋阀还只是一方小势力,岭南蛮夷百族多不服宋阀统领,时而叛乱,时而归附,是宋家的心头之患。
宋家山城则会给人一种闲适安逸的感觉,置身于此,人的心情不知不觉便会平和下来。
城内分布着数百房舍,以十多条井然有序、青石铺成的大道连接起来,最有特色处是依山势层层上升,每登一层,分别以石阶和斜坡通接,方便住民车马上落。
道旁遍植树木花草,又引进山上泉水灌成溪流,在园林居所中穿插,形成小桥流水,池塘亭台等无穷美景,空间宽敞舒适,极具江南园林的景致,置身其中,便像在一个山上的大花园内。
主要的建筑群结集在最高第九层周围约达两里的大坪台上,楼阁峥嵘,建筑典雅,以木石构成,由屋檐至花窗,缕工装饰一丝不苟,营造出一种充满南方文化气息的雄浑气派。
若非当年司马氏南迁,使得朝廷不得不开发江南,那时的岭南尚是一片荒芜。
但是中原大地,群雄逐鹿,战火逐渐蔓延至长江一带,长江天险也护不住那些世家大族的富贵,所以为了躲避战火,他们再度南迁。
至此,岭南才有今天的景象,所以,而宋家也是当初南迁的一支,只不过大部分的世家在南迁中不是因水土不服消亡,就是在和百越蛮夷的厮杀中身死族灭。
而宋家就是在历代的厮杀中壮大,逐渐统领了岭南各族,为南地汉人之首,所以,称岭南宋家为汉人正统并不为过。
这世上,很难找出第二家能比宋家更纯正的汉人血统了。
但如今这个年代,天子,唯兵强马壮者居之,谁会管你血统纯不纯正,甚至,就算是以后宋家得了天下,也会与胡族通婚,以此来维系各方势力。
回到宋家,李玄空先是去见了宋家家住,也就是宋缺的父亲,跟他谈论了北地一行的所见所感。
而他的武功进境也让宋父无比骇然,当即就下了决心要退位让他来领导宋阀。现在的宋阀上下一心,并没有太多的蝇营狗苟。
虽然族人之间也在互相竞争,但也是良性竞争,并不会阻碍家族发展,反而更有利于族人奋进,毕竟岭南之地资源有限,想要更进一步,唯有争,这也是为什么宋阀能在诸多世家中脱颖而出,成为岭南霸主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