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半夜被火光热醒的时候，整个主殿已经烧起来了，侍女留月顾不上咳嗽，只是用尽了力气将废后给拖了起来。

两人全身没多少力气，外面火势越来越大，出是出不去的。

只是早些年，宣帝为了安置废后，特意大修了法严寺，还留了密道，这寺庙建的富丽堂皇，各处机关也极多。

本以为不可能有用上的一天，留月也没想到，今天还是用上了。

来不及多想，将佛堂供桌移开，留月将毯子移开，将毯子地面的地板抠开，她扶着废后欲下去。

废后却摇了摇头，眸中微有泪光，看着佛祖的慈悲眼神，道：“我不走了，我没力气了，活了这些年，我也活够了，让我走吧……”

“真人，他们想让你死，你可千万别趁了他们的意啊……”留月道：“你若死了，他们只会高兴，别让他们趁了意。”

废后道：“他们与我无关，我只想去找我的儿，我一直抱着他还活着的希望，可我心里知道，他必早死了……”

她的眸中虽有微光，却极平静，甚至表情还祥和的笑了，道：“你下去，让我平静的去吧，这么多年了，多谢你照顾我，可我，真的累了……”

“真人，万一小皇子还在世呢，若他活着，真人忍心他一生一世也不知道生母是谁，自己的出身是什么？！”留月眼泪都出来了，道：“当年围场遍寻不得，可是，也没有找到遗体，连血迹也没有，只凭着一只鞋，娘娘甘心认定小皇子一定葬入兽腹了？！”

废后有点恍惚，她精神十分脆弱，道：“……是吗？！有可能还活着吗？！”

“一定还活着。”留月咬紧牙关道：“当年小皇子之事机密，陛下不肯昭告天下的寻找，就一定还有人不知道小皇子的事，说不定他活在某个地方，真人，你可一定要振作，如若连真人也去了，谁还能再找回小皇子，指望陛下，是不可能的……你是他唯一能证明自己是皇家嫡子血脉的人，一定要活着，一定要好好的活着……闻到了吗，桐油味，他们千方百计的想要你死，他们至今依旧没有放弃，真人就不想想为什么？！”

“是这样么？！”废后恍惚不已的道。

废后当年受了很多刺激，精神状态一直很不好，直到到了寺中过着清静的日子才稍平静些，但是每每到了秋天，她都会有寻死之心。

跟她说什么复仇之类的话是没有用的。她心灰意冷，根本不在乎别人。

她只怪她自己，当年丢失了小皇子，她责怪的是她自己，不能原谅的也是她自己。

她自责自己，高于憎恨别人。

自责自悔，已经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根本没有空去忆起往年之事，去憎恨或报复。

留月每每看到这样的废后，心中就痛的不能自已。

当年的俞惊凤是何等的爱憎分明之人，可这一生，将情看的太重，偏偏受了情的反噬，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