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听了沉默。
什么样的生活,苦难到把人折磨到这种地步,变得都不像个人了。可凌霜却无法谴责这样的芳儿,她暗藏的自责,还有害怕。
一个人偷东西,是为了自己过的更好,是这个人的错,可一个人偷东西吃,是为了活命,那便是这个社会有错。
这样的芳儿,略有些卑劣的样子,凌霜却无法不痛不痒的去谴责这样的一个人不讲道德。
外面招弟还在哭闹,哭的惨绝人寰,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我不要去,我不要嫁,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外面二伯娘也在低声的哭,却没有反驳些什么。
男人们都无声无息的,愁眉不展。
凌霜看这情景,挣扎着下来,她饿的全身没有力气,一张脸白的跟鬼似的,却还是开了门,道:“我去吧……”
外面一行或坐或蹲的人都惊讶的看着她。就连芳儿也怔住了。
凌家老头,老太闻言眼泪就落下来了,哆嗦着嘴唇,道:“……这是大妞唯一的血脉,唯一的念想,不能呀,不能呀……”
凌春根却道:“让霜儿去是最好的了,家里养不活她,去了那头,至少有口吃的,爹,娘,你们说呢?!”
凌家老太喃喃唾他,道:“你这是丧了良心的,狼心狗肺的东西!”
凌春根苦着脸,一脸的痛苦,动了动唇,终究是没说什么。他也想像个人,也不想做出这番取舍,可是,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如此。
凌霜见凌家老头老太还算护着自己,心中便是一暖。
凌柱子没说话,二伯娘却红了眼眶,道:“我看只有招弟合适,招弟性格强些,去了不吃亏,霜儿这丫头去了,还不得被欺负死……”
这二伯娘就是刚刚端碗进来的那个中年妇女,虽是一脸刻薄相,然而,眼眸之中,却有一点担当。凌霜倒是讶异于她的善意了。
这下子,大伯娘何桂花看了看她,到底没说话。
凌春根却对二伯娘道:“弟妹,你这未免对招弟太心狠……”
招弟也红着眼睛看着自己娘,道:“我看你就是个蠢的,人人都不开口说,就你说要自己女儿去,你是个善心人,谁又能记得你的善心了?!你这样子,不光招家里人恨,连我也恨上你了。你倒是大度,可却坑了我……”
二伯娘一听,眼泪就下来了,却一声都不反驳。
“好,好,大伯舍不得芳儿去,爷奶舍不得霜儿去,就我爹娘舍得我去,行,我去就我去,总好过这个病殃子去了被人搓磨死!”招弟红了眼眶,起了身,就进西屋去了,将门摔的极响。
凌老太的脸跟老树皮一样,却还是不舍的道:“淑芬啊,你是个好的,这些年我知道你嘴狠心软,吃的尽是嘴上的亏。这件事,我记得你的好了……”
凌老头叹道:“人不能不讲最后的义啊,霜儿不能去,她是大妞唯一的女儿,早几年她留下的钱也让咱们家过了好日子的,不能不讲良心的现在就推她出去,不然到了地下,怎么去见春花啊,咱们亏欠了她的,钱花光了,孩子也没养好……”
说罢便抹了抹泪。
说的凌霜更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