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夜色已深。
韩卿卿坐在桌边,望着烛火似是失了神。
门外传来脚步声,顾驰渊走进来,看到韩卿卿的身影,不由愣了愣:“怎么还没睡?”
这两日他忙着带人搜寻许落的下落,难得今夜回来一趟。
却不意,这么晚了,韩卿卿竟然还没休息。
韩卿卿神色很是憔悴,她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显然这两天根本没怎么睡好过。
她甩开了顾驰渊去扶她的手,定定地看着顾驰渊:“为何要让我说谎?”
她一字字地说:“落儿姐姐根本没有让我转告你,要你张罗那场家宴。她从头到尾,提都没跟我提过这事,你为何要让我骗我爹,骗所有人,说家宴,是落儿姐姐拜托你务必安排的?”
顾驰渊回头看了眼门外,并没有回答,返身去关了门,这才回来,坐在了韩卿卿的对面。
他注视着韩卿卿,道:“你想让我说实话?”
韩卿卿说:“当然。”
顾驰渊的语气很是诚恳:“这家宴,的确是我自作主张,也是我,想要趁着皇上和许姑娘来南江的难得机会,让一家人冰释前嫌。可我也没想到,许姑娘会在这场宴会上动了逃走的心思。”
他微微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皇上对我的成见有多深,又对许姑娘有多看重。皇上能为了许姑娘,抓尽天下相士,而今为了许姑娘,更是要杀了许伯伯许伯母和袁让……”
韩卿卿呆住,“皇上要杀了许伯伯许伯母?”
顾驰渊点头,“告示都贴出去了,说他们犯了大罪,一个月后要在南江城处以死刑。皇上这是想要逼许姑娘回来。”
韩卿卿神色复杂,“要是落儿姐姐真不回来,皇上真的会杀他们吗?”
顾驰渊反问道,“为什么不会?”
“可是,可是他们是落儿姐姐的爹娘……”
“在皇上眼里,只有许姑娘,没有旁人。”
顾驰渊轻轻握住了韩卿卿的手,“卿卿,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对所有人撒谎了?若是我不那么说,皇上很可能会怀疑是我暗中想要帮许姑娘逃走。我被牵连被杀死不要紧,可你和孩子,还有我爹,你爹,又该怎么办?”
韩卿卿咬着唇,没说话。
顾驰渊柔声道:“去睡吧,这么晚了,你不休息,对孩子也不好。”
他拉着韩卿卿的手进房,扶她躺下,又为她盖好被子。
韩卿卿握着他的手没放,“你不睡吗?”
顾驰渊笑了笑,“我哪有时间,现在忙着找许姑娘。我是难得抽出点空,特意回来看看你的。”
韩卿卿有些失望,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顾驰渊语声温柔:“下次再不准这么晚睡了,马上就是要做娘的人,要有个做娘的样子。”
他顿了顿,又叮嘱道:“方才我跟你说的那些话,性命攸关,万不要再让任何人知道,连你姐姐都不可以。”
韩卿卿“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顾驰渊陪着她坐了会儿,这才起身离开。
却并没有立刻出府,而是,拎了早就备好的一个食盒,折去了后院书房。
顾驰渊喜欢看书,又喜欢清净,所以当初买下这座宅子时,书房没有设在前院,而是放在了后院。
后院林木森森,幽静是幽静,但一个人走在这里,很有些吓人。
顾府的下人也少,除了前院有几个仆人婢女,后院常常空无一人。
顾驰渊也不介意,反而坚拒了韩卿卿要为他安排几个下人的想法。
他说他以前浪迹天涯的时候,过惯了苦日子,没人服侍,也不觉得有什么,下人太多反而扰他清净。
韩卿卿一来不喜欢这里,觉得太阴暗了些,二来,也知道顾驰渊一旦来了书房,就不喜欢被打扰,所以,很少踏足这里。
有次一个侍女奉了韩卿卿之命,来找顾驰渊,无意中闯进书房,顾驰渊罕见动了怒,说这侍女不懂规矩,执意将那侍女逐出府中。
自此之后,下人们再来这后院,都不敢擅自进入,也尽量都躲着这里,能不来就不来。
久而久之,这后院几乎成了顾驰渊一个人长待的地方。
此刻,顾驰渊一个人,连灯笼都不打,熟练地穿过光线昏暗的林间小道,进了后院书房。
书房往里,是一间琴室,琴室再往里,是一间藏剑室。
这里的布局构造,顾驰渊闭上眼睛也能知道。
藏剑室内,有一面厚重的剑架,其上搁了许多长剑。
窗外有淡淡的月光透进来,剑身反射着幽幽寒光,屋内带了几分森然煞气。
顾驰渊抬手,不知按了什么,那剑架发出沉沉的一响,竟是两面分开,露出中间可容一人进去的空档来。
顾驰渊闪身走了进去,沉重的剑架在他身后,缓慢合上。
许落抱膝坐在漆黑石室一角,嘴唇干裂出血迹,到底,还是没有去碰石室内的水。
那晚她原本是和韩家姐妹在房中闲话的,却不知怎么,晕了过去,醒来时,人便被关在了这石室内。
石室内有透气孔,隐约能望见外面的一束天光。
许落依着这天光判断,该是已经过了至少两个日夜了。
她的眼睛适应了这黑暗后,借着那黯淡的天光,能依稀分辨出室内石桌上,有水和食物。
抓她来这里的人,很显然,并不是要她死。
但许落始终没有去碰那些食物。
她两个日夜没有合过眼,脑子里转过了无数的念头。
她不知道是谁要抓她,又是为了什么要抓她,更不知道,韩家姐妹现在如何。
而今她被困在这里,顾骁野,想必要急疯了。
许落抿了抿发干的唇,埋头在臂弯里,不知为何,眼里有些酸涩。
可到底,还是忍住了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听到了轻而沉稳的脚步声。
许落浑身的神经,瞬间紧绷,紧张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脚步声缓缓地停在了石室外,黑暗中,依稀能分辨出一袭暗影。
许落屏住了呼吸。
一道火光亮起,那人打着了火石,不紧不慢地点燃了石壁上的一盏油灯。
穿书后我被偏执暴君娇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