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纵马伤了煦王妃的侍女?”皇后钟纯很是诧异。
白日她从别处听到昨天练马场上的事,对莫念珠纵马伤人的事实很是费解。她与陛下刚刚离开,郡主就做出那样的事,这简直就是有损皇家颜面。所以她立刻避开太后娘娘将莫念珠叫过来,问个清楚。
莫念珠毫不在意的说:“是马发疯,侍女躲闪不及才伤到的。”
“既然是马发疯,你为什么会承认那你做的?”
莫念珠耸肩道:“没办法,有人看见是我惊了马匹,我否认只会是欲盖弥彰,就承认喽。”
钟纯叹气莫念珠对人命的漠然,好言相劝道:“郡主,那是一条人命。如今那姑娘重伤在床,你让我如何向煦王妃交代?”
莫念珠笑着说:“皇后娘娘无需交代,她有没有死。再说,小皇叔不是调动御医去了嘛,就连白黎他都请过去了,这已经是宫里的交待。”
一想起柳扶月让小皇叔去请太医,小皇叔还真就请了这事儿,莫念珠就一肚子气。
高羽梦在旁像看戏一样说道:“姐姐,你就是关心则乱。不过一个侍女而已,难道念珠郡主还伤不得了?”
“高贵妃说的对。”莫念珠认同说:“是柳扶月昨天当众给我下不来台,我是想伤她,是她躲过去了,她的侍女才倒霉的。”
“你还想伤煦王妃?”钟纯实在是忍不了,但是迫于自己的位置以及太后对念珠郡主的偏爱,只能提醒道:“郡主,这话不能说了。”
高羽梦笑了一声说:“有何说不得?昨天煦王妃已经当众说了郡主的不是,郡主纵马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针对煦王妃,不用说大家也清楚。更何况,郡主坦坦荡荡,没必要遮着藏着。”
钟纯怎能看不出高羽梦是在火上浇油,拦着她说:“你不要再附和郡主。这件事是她做的不对,当着煦王的面,企图伤煦王妃,这简直就是——”
“我不是没伤到她吗?”莫念珠忿忿不平的打断皇后的话:“小皇叔就算是问责也问责不到我这。”
钟纯简直就对莫念珠有恃无恐的态度十分不满。不管练马场上站着的人是谁,都是血肉之躯,岂能说伤就伤!莫念珠当真是被太后娘娘和高贵妃给骄纵惯了。
“张嬷嬷。”钟纯说不得莫念珠,只能想办法弥补:“拿我的令牌走一趟煦王府去看看那姑娘。”
张嬷嬷福礼:“是。”
“等一下!”莫念珠阻止道:“娘娘,您是皇后,屈尊去看一个小侍女?”
“我那是看在煦王和煦王妃的面子,给你道歉呢。”
“根本就不需要道歉,我根本就没错!”
“你还没错吗?”这次钟纯终于将怒色显现在脸上:“郡主。你别忘了,就算是煦王对煦王妃谈不上喜爱,煦王妃都是南商第一王妃。我知道你对煦王的心思,但是你也要正视你的身份,煦王是你的皇叔,煦王妃就是你的长辈。”
又拿身份压人,又在提醒她与小皇叔的关系。莫念珠最不喜欢听的就是这个,她不想听。
“我——我不理你了!”莫念珠转身跑出梦兰殿,头也不回的渐渐远离。
高羽梦说:“姐姐何必动怒,她就是个孩子。”
“也幸亏她还是个孩子才没有酿成大错。”钟纯庆幸。
高羽梦说:“依妹妹看,少女心动不是错事,好好引导便是。”
少女心动?钟纯嘴上不说心里清楚,皇家之中少你心动便是罪源,在这宫里哪个不是因为曾经的少女心动步入宫廷,最后变得张牙舞爪?只是有人耐不住心性如莫念珠,有人换了目的如高羽梦。
不过话说回来,莫念珠这事,绝对没完。
“高贵妃。”
“怎么了?姐姐?”
“今日开始我回去寿康殿照顾太后娘娘,小公主就暂时交给你照顾几天。”
高羽梦高兴:“将萱萱送来琉璎殿?”
“是。”钟纯倚靠着座椅说:“就劳烦贵妃专心小公主,其他的事就莫要管了。”
高羽梦还在想带着小公主去哪里玩,听到钟纯的提醒,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她清楚,钟纯这是在提醒她,不要插手接下来的事。
“好。”高羽梦乐得甩掉莫念珠这个粘人的郡主:“妹妹一定会照顾好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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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殿内。
莫久臣下朝之后来到昭阳殿,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将手上的纱带解下来,收起来。穆长萦有一句话提醒了他,受伤就会留伤疤,伤疤是给别人看的,那么伤自然也得需要别人看见。刚刚在朝堂上他并没有露出自己的手,不过他相信练马场上莫念珠纵马伤人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现在正是他利用这件事拉拢他在意的人的时候。
“殿下。”莫久臣进去便是行礼,行礼之时看似无意的露出手臂上的伤。
伤口是因为被马蹄滑到多上,很深不长,只是被伤的面积大,故而红肿更加明显。莫帝看到之后心疼不已,连忙走过去握着他的手腕仔细来看,担忧道:“这是昨天郡主纵马伤的?”
莫久臣用袖子掩盖住说:“小伤而已。”
“怎么不让人包扎?”
“臣弟是包扎过来的,刚刚不小心沾了水便取下纱布。”
“怎可如此不小心。”莫帝对旁边的刘公公吩咐道:“去请邹太医过来。”
宫中太医局有两个十分厉害的人物,一位是解决内症和女子病症的首席医师白黎,另一位就是接骨外伤很强的老医者邹玉。二者都十分受到重用,也十分受外人敬佩。
吩咐下去后,莫帝越看弟弟的手越生气,直接轻哼一声:“你以前在战场受伤朕管不着,可是昨天朕刚刚离开练马场,郡主就敢纵马伤人,而且还伤了你,朕看她就是被母后骄纵惯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莫帝极少生气,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被气的不轻。
莫久臣说:“其实这匹马是冲着臣弟的王妃去的,臣弟救她所以才受的伤。只是可怜了臣弟王妃身边的侍女,因为体弱躲闪不及被撞成重伤。臣弟的王妃心疼不已,昨夜更是熬夜照顾,可谓是主仆情深。”
莫久臣看似只是闲聊,几句话就将莫念珠纵马伤人的事件给说的明白。尤其是强调莫念珠对柳扶月怀恨在心,还无辜牵连了他人。
莫帝想到昨天出现在柳扶月身边的小丫鬟,看她们的举动的确亲密无间,像这种亲密的主仆情谊越来越少,故而十分珍贵。莫帝是个心软的人,一想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因为莫念珠的一时记恨而重伤不起,他就没法忍着不生气。
“她竟然敢对煦王妃下手?就是因为比赛输了就如此光明正大?”莫帝哼声:“朕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去后宫,竟然不知道小丫头已经开始无法无天!”
“念珠郡主自幼在母后身边长大,故而骄纵了一些。”莫久臣为莫念珠说话。
莫帝说:“母后没有女儿,看到念珠这个女娃娃肯定会偏爱一些。如果没有母后的怜爱,她也不敢如此行事。”
莫帝孝顺。本来还想重重的惩罚莫念珠,可是一想到莫念珠在母后身边给她老人家带来不少欢乐,就开始心软想要对莫念珠从轻处罚。
莫久臣太了解莫帝,想来他的耳根子又要软了,自己就有必要帮他正一正。
“可是陛下。这件事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只是寿康殿那边一直瞒着。我们知道母后喜爱念珠郡主,可是如果因为念珠郡主的如此行径而让母后得个教养无法的名头。”
“朕看谁敢诋毁太后!”莫帝甩袖。
莫久臣说:“无人敢诋毁,可是难免会让人多想。说到底念珠郡主并非皇族,身上有故去周老将军的骨血。周老将军年轻时是个不好管的**,他的孙女也不会是轻易服从的人。周家祖辈四代在朝中甚有威望,即便郡主不被赐国姓,周姓足够她风光无两,骨子里的傲劲儿肯定是不能小觑的。”
莫帝听者有意。周家是南商合州的祖辈世家,无论是祖上还是现在皆在南商颇有威慑之力。武最高为一品大将,文最高官拜过相国。周家家大业大,人口众多盛产人才,所以无论在朝中还是在各州府都重用。到了这一代,最受到敬重的莫过于当朝太子太傅周丰年以及合州刺史周慎。这两人别看并非官居要位,却一个成为天下遵从的文人,一个是最受百姓欢迎的父母官。在人心所向上,可比朝中绝大多数的臣工更胜人一筹。
这样的根基深厚的家族对朝廷来说又好处也有隐患。更何况,莫帝看中了太子太傅周丰年的女儿做太子妃候选,那么宫里可就不能留两个周家女子。莫念珠受太后宠爱,又有国姓加持,还能够依靠合州周家。如此,这位小郡主确实不能够轻易放在宫里了。
莫帝突然说道:“念珠郡主多大了?”
莫久臣想了想说:“应该十七有余了吧。”
莫帝点头:“十七岁的姑娘,应该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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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黎在煦王妃小憩一会儿便是天大亮,她不能在宫外多逗留便准备告辞。她先是来到桃溪房间,确认昏迷的她一切都平稳,再看看床边坐着都能睡着的“柳扶月”,没有过多打扰留下一个药方和纸条便回去宫里。
穆长萦是在白黎离开了一会儿才醒过来,看见桌上白黎留下的纸条就知道她已经离开,并且已经确认桃溪无碍,如此她对白黎和桃溪也都放心了。她伸了一个懒腰,拿着药方去找丁午抓药,刚出朱雀榭就碰到南旧亭。
“嗯?”穆长萦怀疑自己睡迷糊了,赶紧揉揉眼睛说:“你没有陪王爷入宫?”
南旧亭说:“王爷今日会在昭阳殿议事,属下不必多留。”
他才不会告诉王妃,他是被王爷留下看着她的。
“哦。”穆长萦摆了一下手中的药方说:“我们去找丁午。”
“是。”南旧亭一头雾水不知道王妃为什么叫自己去,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上。
丁午正在花厅侍弄花草,听人通报是王妃叫自己,便放下浇花的水壶去到药材库,老远就看见树荫下站着的王妃和南旧亭。
“煦王妃。”
“礼数免了。”穆长萦一直都认为在府里不需要那些不必要的礼数。她将手里的药方交给丁午说:“麻烦丁管家按照这个单子抓药。”
丁午是有些用药的学识基础,抓药对他来说十分简单。尤其是府里有专门的药材库,都是丁午亲自负责,所以他抓药的本事穆长萦是信得过。煦王府的药材都是上等的,穆长萦肯定会给桃溪选最好的。
早在早上丁午就受自家王爷嘱托满足煦王妃的一切要求,故而抓药之事不能怠慢。丁午接过药方后便去到药材库去配药。
穆长萦坐在石凳上用手给自己遮阳,还不忘叫上南旧亭:“南侍卫,坐啊。”
南旧亭更百思不得其解,摇头说:“属下站着就好。”
“站着。”穆长萦看了看天对南旧亭说:“站我前面。”
“什么?”
“站我前面。”
南旧亭听从命令背对着站到了王妃前面。
“再左一步。”
南旧亭移动。
“等等,再右半步。”
南旧亭移动。
“停。正好。”穆长萦放下手,舒服的坐在南旧亭制造阴影的下面,很是惬意。
南旧亭突然理解到什么,抬头看了看直射自己的太阳,万念俱灰。
丁午将药抓好,穆长萦让南旧亭拿着药问他:“你会熬药吗?”
南旧亭老实回答:“会。”
“那就好。”穆长萦对同行的丁午说:“请丁管家准备两个熬药的炉子送去朱雀榭,让南侍卫帮忙熬药。”
南旧亭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安排了,丁午也是什么都不清楚。两人根据煦王府的吩咐,一个去搭炉子,一个等着炉子搭好,准备熬药。
穆长萦乐得清闲回去桃溪的房间,摸着她的额头感觉她没有发热心里大呼万事大吉,就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大约过了一会儿,桃溪缓缓睁开眼睛,视线飘忽。她有点懵,稍稍一动腿上的剧痛瞬间袭来,使她立刻清醒。
“啊。”
“桃溪。”听到声音的穆长萦立刻从旁边跑过来,看到苏醒的桃溪瞬间热泪盈眶:“我的小桃溪,你终于醒了。”
桃溪艰难的发出声音:“王妃?”
“是我。”穆长萦立刻冲着窗外喊:“南侍卫,桃溪醒了,快叫大夫!”
“是!”外面传来南旧亭的声音。
桃溪闻到淡淡的药味,问道:“你一直在照顾我?”
“我当然要照顾你。”穆长萦喜极而泣趴下抱住桃溪:“你吓死我了知道吗?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呜呜呜。”
桃溪深受震撼,没想到穆长萦会一直守着照顾自己。看她脸色蜡黄,眼圈发黑,想必是彻夜照顾了吧。
“王妃,你快压到我腿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穆长萦立刻起身确认自己没有压到桃溪腿上的伤口放下心来。
很快,南旧亭就将大夫叫来,跟着过来的还有丁午。到底是同府的人,丁午不可能不关心桃溪的伤势,宫里的太医都走了之后,他立刻找了全华京最好的大夫请到府中就是为了不时之需。
大夫仔细检查之后,说:“王妃放心,姑娘除了腿部伤势外其他一切都好,只需静养就好。”
穆长萦松了一口气:“多谢大夫,官家,打赏。”
“是。”丁午慈祥的看了一眼终于醒的桃溪就带着大夫退下。
穆长萦看见南旧亭还没走,问道:“你的药见煎完了吗?”
南旧亭拿着手里的蒲扇告退:“属下先去煎药。”
“煎完了送进来。”
“是。”
桃溪看见南旧亭退出房间,扑哧一声笑出来:“没想到我还有一天能够喝到南侍卫煎的药。”
穆长萦说:“莫久臣把他安排在我身边看着我,我不用他岂不是浪费?”
“王爷看着你?”
穆长萦自觉多言了,打着哈哈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伤。”
桃溪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有点担心的说:“王妃,你说我是不是要废了?”
穆长萦连呸了几声:“呸呸呸!说什么呢!你不仅不会废,而且比起以前还要健步如飞!”
“哪有那么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我已经用了最好的大夫和的药一定让你很快恢复过来。”
桃溪深受感动:“王妃,你不用这么对我这么好。”
“不对你好对谁好!”穆长萦喜欢桃溪这个小姑娘:“谁让你是我最爱的小桃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