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当宁勉强能够收起笑容,搭着莫久臣的肩膀,说:“我要是不吓你的王妃,她能走吗?”
“她一直惧怕这事。”
“她是惧怕还是不肯啊?”华当宁调侃莫久臣:“别是你和你的王妃,现在也”
华当宁本是开玩笑,但是看到莫久臣沉默不语,顿时震惊压住声线低声道:“不是吧,你们还只是夫妻之名?”
莫久臣睨了一眼口无遮拦的华当宁,不想与他讨论无关紧要的事,问:“你将她支走,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华当宁立刻严肃起来,说:“我刚才的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速孕汤是假的,但是你煦王府的嫡子问题已经被太后娘娘提到明面上。太后娘娘有心,如果嫡子不出,庶子也可。”
华当宁在莫久臣旁边轻声说:“高令颜在你府上,最近安静了许多。”
穆长萦再次失眠。一想到太后口中的速孕汤,再想到受伤的周来柔,她就打心底的睡不着觉。一早上再次顶这个黑眼圈出现在桃溪面前,给桃溪吓的一个后退不可思议。
“桃溪,梳妆吧。”
穆长萦耷拉着两个肩膀像是野鬼飘过的坐在梳妆台前,让桃溪帮自己梳理发髻。按照约定,她今日需要入宫面见皇后娘娘共同商讨东宫娶亲。可是顶着这副面容,实在憔悴了。
“我给王妃多铺点粉吧。”
穆长萦看着铜镜毫无气色的自己,摇头说:“别了,本就难看铺多了更难看。”
桃溪没有办法,粉不能多铺那就选一个鲜艳一点的口脂吧。
“周小姐怎么样了?”穆长萦问起。
桃溪有些不乐意的说:“不知道。”
“不知道?”穆长萦一边含着口脂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
“她的侍女丝竹一直守在门口,任何人都不能进去看望。就连白太医看完病之后她都不肯将人放出来。后来还是小侯爷强制进去才将白太医带出来的。”
穆长萦表示理解,放下口脂说:“许是丝竹担心她家小姐的伤势,所以才不放阿黎出来吧。”
“她家小姐受伤,我家王妃还受伤呢。王妃是不知道,丝竹可是嚣张呢。看白太医诊治完毕准备要走,更是直接仗势欺人,说什么未来太子妃出了个好歹,让白太医吃不了兜着走!”
“什么?”穆长萦这小暴脾气可是上来了,匆忙抿了几口说:“她敢威胁阿黎?”
桃溪重重的点头:“小侯爷就是听到这话才冲进房间直接将白太医带出来,一个侍女居然还敢在煦王府当着王爷和小侯爷的面威胁太医,胆子可是够大的。”
穆长萦叉着腰,敢欺负阿黎就不能忍:“阿黎现在人呢?”
“白太医昨天从锦绣轩出来知道你回来休息,就没来打扰你回太医院了。”
“正好。”穆长萦说:“我们一会儿进宫,看看她去。”
白黎一早便被醒来的高令颜叫去琉璎殿。从煦王府回来到现在,她不过是休息了两个时辰,不过她的精神状态依旧是饱满,依旧能够很稳定给贵妃诊脉。
“白太医看着有点劳累。”高令颜一直观察着白黎的状态,不希望因为她的劳累而将自己的身体错诊。
白黎让贵妃放心:“下官经验丰富,不会耽误贵妃娘娘的。”
一早上下朝就来到此处的高谦庸为白黎说话:“姐姐不必担忧,白太医的医术是信得过的。”
高令颜的脸颊消瘦些许,她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说:“我这几日一直都是吃不好谁不好,我知道我是太担心了,可是我就是做不到不担忧啊。”
白黎收起把脉的手说:“下官给娘娘开一副安神的药方。”
高令颜紧张道:“会不会影响孩子?”
白黎说:“不会。”
“确定吗?”
“皇后怀有身孕之时也吃了下官开的安神药方。您看小公主现在依旧是活泼可爱,所以适当吃药不会伤到腹中胎儿的。”
贵妃已经慌乱,需要事实作证才能让她平稳下来。
高贵妃一想到小公主可可爱爱的模样,顿时母爱泛滥,放下心来:“好,有白太医在,本宫就放心了。”
白黎对旁边的贵妃嬷嬷说:“嬷嬷劳烦你跟我去拿药方。”
“我去吧。”高谦庸还未脱下的黑色朝服的衣摆被风吹起,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正好,我找白太医给我开几个药方。”
白黎心头一动,点头。
两人来到白黎临时在琉璎殿住的房间。白黎来到行医的桌前:“国舅爷随便坐,我先将贵妃娘娘的药方写出来。”
高谦庸随意看看房间的布置,说:“嗯。白太医先忙。”
白黎很快的将高贵妃安神的药单写完,将纸折成对半交给高谦庸:“这里有两位药本是宫里都有的,只是最好的上乘药在相国府。国舅爷可以拿回去让府中的大夫抓药,拿来这里熬。”
高谦庸没有接药方,而是说:“白太医好像对相国府的药房很熟。”
白黎说:“不仅是相国府,煦王府的药房下官也很熟。其他大人家凡是有药房的,下官也都知晓。下官是医者,如果掌握不好上乘用药流入何处,下官这个太医院首席的位置怕是白坐了。”
年轻女子在能人辈出的太医院成为首席太医受到重用,绝对不仅仅是靠着医术的。
白黎晃了晃手里的药方,十分自信的说:“药方中的两中药宫中也有,只是最好两株药材被陛下赏赐给了相国大人。就劳烦国舅爷为了贵妃娘娘,忍痛割爱吧。”
高谦庸看着白黎如此自信的模样,目光流转,笑了一声接过药方:“既然白太医这么说了,为了我的姐姐和我未出生的外甥,这种割爱可不痛啊。”
白黎含笑嘱咐道:“有劳国舅爷派人完整送来。”
高谦庸说:“我会亲自送来。”
白黎挑了一下眉,回去继续开方:“国舅爷有什么不舒服的?”
高谦庸跟在她身后,坐在白黎开方的案几对面,说:“我就是想谢谢你。”
白黎拿笔的手一顿,低眸沉默。
高谦庸说:“这个孩子对我们高家来说至关重要,知道白太医医者仁心不想卷入朝堂纷争。但是这件事我是非常感谢你。待到高家大业将成,我绝对不会亏待白太医。”
白黎轻笑一声,拿着笔蘸墨悬在宣纸上说:“谢谢国舅爷夸下官医者仁心。只是救人保胎,治病开方都是下官的职责。纷争与朝政依旧与下官无关。”
白黎抬头,面色柔和:“国舅爷现在可以说你哪里不舒服了。”
太医院没人?
穆长萦特意早点入宫就是提前来看白黎,现在听到白黎被带去了琉璎殿,这一时半会是看不到她了。高贵妃现在还隐瞒着有孕的事实,可已经开始兴师动众。这要是公布天下了,高贵妃才不会低调。
桃溪提醒说:“白太医去琉璎殿一定会休息好的,王妃我们应该尽快去梦兰殿了。”
皇后娘娘还在等着她们。
穆长萦点头:“嗯。我们走吧。”
钟皇后让嬷嬷准备刚出锅的糕点放在右下首位的案几上,笑着说:“我想到你今天会过来。”
莫声文拿着茶杯看着对面不请自来的人,心底的怒火已有将要燃烧的意思。
莫久臣看向主位说:“臣弟也是从王妃那里知道,她今日会过来与嫂嫂商讨太子大婚的事。臣弟早朝之后正好无事,便过来看看。”
钟皇后说“那你可是来早了。我与王妃的约定时间还未到。”
“没关系,臣弟能等。”莫久臣喝着茶,目光锁定对面的莫声文,挑眉一笑将茶水饮尽。
“煦王妃到。”门口的传话公公的声音传进来。
紧接着就是穆长萦急忙道歉的声音:“对不起皇后娘娘,我是不是来晚了?我刚才又迷路了”
话说到一半,穆长萦就看到两边下首坐着莫久臣和莫声文,吓的她后半句话差点没有卡在嗓子里。好家伙,这两人过来凑什么热闹?
穆长萦走过去,两边瞟了一眼,最后一咬牙谁都不理只向主位的皇后行礼:“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钟皇后依旧是温柔如水,说:“免礼。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严苛。”
“谢皇后娘娘。”穆长萦站直身体。
钟皇后道:“你刚刚说,你迷路了?”
穆长萦后悔刚才头脑一热说的话。她可以迷路,但是柳扶月不会。只能硬着头皮说:“刚刚去了一趟太医院,出来的时候有点懵。”
钟皇后十分理解:“从太医院来到梦兰殿确实绕弯了一些,平日里很少走动的话是不好找路的。是本宫的疏忽,没有提前派人到宫门口迎你,带路。”
穆长萦太感谢皇后的理解,摆手说:“没事没事,去太医院是我临时起意。”
莫声文张口关切问道:“煦王妃去太医院做什么?可是身体不舒服?”
穆长萦想让莫声文把嘴巴缝起来可以吗?这个时候他紧张个什么劲儿?
面对皇后娘娘也想知道的表情,穆长萦可不想编排自己身体不适,于是实话实说:“我去找阿黎。”
“又去找白太医开药了?”莫久臣的声音适时而起。
穆长萦想让莫久臣的嘴巴也缝起来可以吗?这个时候他自以为是个什么劲儿?
这次钟皇后最先反应过来:“王妃是吃什么药?莫不是”
“”穆长萦接不上钟皇后的话。她这是什么意思?
莫久臣解释说:“调养身子不是绝非一朝一夕。”
钟皇后点头道:“是,我在为怀上萱萱好好调养了一年的身子。王妃年轻,更要好好调养才是。”
穆长萦好像听到了咔嚓一声大雷在自己头顶上炸裂开来。
莫久臣,你还真会说!可是没白长了一张嘴!
穆长萦死盯着莫久臣,就看到得意的拍着他旁边空着的软垫,示意让她过去坐。好一个莫久臣,你等着。
穆长萦走过去,抬起裙摆直接跪坐在莫久臣的衣袖上,没有丝毫要让开的意思,反而向下更加用力。
莫久臣的衣袖整个被压住,手臂就控制在下面,抬不起来手。他眯眼看着她,就看到他目中无自己,向钟皇后很是惆怅的说:“其实这次我去找阿黎不是要给我自己抓药。而是给王爷调养身子。我想着,身子还是一起调理的好,药也应该一起吃。”
穆长萦看着身边的莫久臣,故作无辜的说:“是不是?王爷?”
叫你说这种慌让我被误会,你也被想脱身脱的一干二净。要死一起死,要吃药一起吃!
莫久臣:“”
后悔今天就不应该来!
钟皇后很是喜欢他们之间的互动,笑着对太子说:“太子。你不是一直担心你与太子妃没有感情基础难以相处融合吗?你看你小皇叔和小皇婶之前也没有感情,但是如今已经相处和谐,共同努力,这不是很好吗?”
穆长萦再次感觉一个打雷在自己头顶炸响。她忘了,对面还有一个对柳扶月一直势在必得的男人。皇后娘娘这不是把自己往太子名叫嫉妒的火坑里推吗?
“是啊。”
穆长萦正在欲哭无泪的时候,突然自己的手就被莫久臣按在软垫上,自己的手背在他的手心之下,他的大手五指一开,穿插在她的手指间,亲昵的十指相扣。这个角度的亲密正好被莫声文尽收眼底。
“感情是可以后期培养的。”莫久臣故意用另一只手拨了拨“柳扶月”额前的碎发,十分靠近的说:“是不是?王妃?”
是你个四舅姥姥!
穆长萦想要甩给莫久臣的手,但是力量太小根本甩不开。最后只能认命的抬起膝盖将莫久臣压在膝盖下的衣袖抽出来。
莫久臣见她就这点能耐,勾唇一笑,很自然的松开手,双臂展开搭在后面的凭几上。
莫声文连喝了几杯茶,才看向皇后:“是,儿臣记下了。”
穆长萦对上莫声文递过来哀怨的眼神,向后缩了缩十分的心虚。要是他知道“柳扶月”最后将周来柔和柳盈月都送到了东宫,他一定非常伤心和难过。自己是不怕什么了,她对莫声文一直都是敬而远之。可是既然借用了柳扶月的身子,穆长萦实在不想让莫声文从此恨上柳扶月。
钟皇后说:“陛下已经拟旨,明日将东宫选秀的决定公布天下。为了显示郑重,我的凤印也会在上面。”
皇帝玉玺在上,皇后凤印在下。这次东宫之喜,前朝后宫都是给足了东宫地位。只是他们不知道,给了太子尊贵的后面,是莫声文的绝望和不堪。
从今以后,东宫便不是莫声文一个人的东宫了。
一妃动华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