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玥穿书了。
在她穿来的那一瞬,随即而来的是全身骨碎般的疼痛感,在眼前一黑之际,有一抹白光揉进了眼里,耀眼极了。
哟,是美人。尔后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当俞玥醒过来的时候,她正身置冰床上。
“醒了。”那声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
俞玥脑子嗡嗡的,听到那声音,好像有盈盈清泉滴落心口,叮咛清脆,渐渐清明。
长及缓缓踱步至俞玥跟前,“你不该去惹玄兽。”
俞玥还一脸懵的看着跟前的白衣美人,这是做的什么好梦,竟让她见到如此非人的天颜绝色?
面色雪如白瓷,颀长瘦弱的身段,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嚯,好一病态美人儿。
长及见俞玥一脸痴傻,以为她是吓坏了,“也好。”
这样以后行事总该会收敛一些。
俞玥见长及转身要走,眼疾手快的扯住了他的衣袖,病美人儿别走。
长及顿住脚,侧目瞥向俞玥的爪子将他衣袖抓得皱巴巴,看来,不但不知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
“松手。”长及强迫症发作了。
俞玥被他那不带情绪冷不丁的一句震得缩回了手,哟,还是有脾气的美人。
长及拂平自己衣袖,重现平整,理好衣摆,转身看向俞玥,神情淡淡,“要说什么。”
“没。”俞玥觉着嘴角凉凉,呲溜的吸了口哈喇子。
“你父王将你托付于我好生管教,你若出事,本君责无旁贷,”长及顿了顿,“好自为之。”
俞玥此时大脑在飞快转速,白衣,父王托付,玄兽······
《长及》?!云云写的那本上神秘传?她穿书啦!?
竟,竟然,是长及?
那位惊天地泣鬼神的战神长及?
那自己?便是穿进那只拆天拆地的作妖龙妞身体里了?
说起这位龙妞。
白帝老来得女,对她宠的不行。
龙妞被宠的蛮横又任性,上天入地,无恶不作。
白帝生怕不知天高地厚的闺女捅出什么大篓子,急忙将她送到长及身边管教。
此时的长及体虚柔弱,早已没了初初的光辉,深居简出惯了,天君想见他一面都难。
若不是因长及之前欠了白帝一个恩情,这龙妞的爪子哪里能伸进长及的大殿。
俞玥想下床,才发觉自己全身筋骨好似断了一般,牵引一下便是粉身碎骨般的疼痛。
这么一想,方才情急之下去抓他袍子的手,顿时千斤重了一般,抬起来都要命。
书中,龙妞被玄兽咬得咔擦断两半,彻底咽气,长及将她尸首归还与白帝时,白帝伤心极了,哭的翻江倒海的。
肝肠寸断的白帝,命长及将自己之前救他性命的白龙珠还来,大有我女儿死了,你便随她陪葬之势。
长及在一大战中受了重伤,差点散了元神,是白帝吐出自己的白龙珠聚了他的元神,才不至于灰飞离散。
长及此人,向来不看重生与死,既然白帝开口,还回去也是应该。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长及已将那白珠从胸口取出,在交付到白帝手中之际,长及身形霎时化灰飞,归于尘土。
《长及》本就是魔界云云史记官闲来写的小传。
其中真真假假还有待商榷,毕竟长及神君本就是天界神秘的代名词。
俞玥轻轻眨了下眼睛,现如今她穿来了,带活了龙妞的龙躯,龙爸便不用伤心欲绝,长及亦不用随龙妞灰飞烟灭了。
如此说来,自己算不算救了他一命?
不过,俞玥抿唇笑,这位长及大神,怎能生的如此好看!
那眉眼,那鼻梁,那唇角,简直是神了,比师父还好看。
长及再次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躺在那儿的俞玥笑的身形微颤,跟魔怔了似的,笑的贱兮兮。
“喝了。”长及将白玉碗搁至俞玥床头边。
美人,“你喂我呀。”俞玥眨了下眼睛。
长及看向俞玥方才扯他衣袖的手。
“我手疼,”俞玥两侧唇角抿起,“若是不介意我喝的你满床都是······”一边说着一边颤着肿的跟蹄子似的手去够玉碗。
长及先俞玥一步端起碗,海棠红的瓷勺轻轻搅动着汤药。
玉似的手指轻捻着大红的勺子,缓缓递送到俞玥唇边,好看,是真好看,俞玥掩不住笑意的张口喝下。
刚含在嘴里,脸色大变,正要吐出,不知从哪探来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逼迫她将苦到死的药咽了下去。
俞玥怀疑长及有报复心理,但是她没有证据。
紧接着第二勺送到了她嘴边,俞玥死活不肯开口,嘴里那苦味还久久散不去,难受的想把舌头扯出来洗刷一遍。
长及向来没什么耐心,“喝不喝。”
俞玥单手捂住口鼻,打死不愿再喝第二口。
“此药能再生你根骨。”长及难得解释一番,许是觉得,她差点送了性命,自己也有责任。
“苦。”俞玥紧紧捂住嘴闷闷回道。
方才闻着味道还不觉着苦,现在和着嘴里的苦涩,愈发觉着恶心。
俞玥怕吃苦药,师父和哥都知道。
对了,自己掉进书里,俞琦会不会发现?
自师父不见后,哥很少回却巫山了。
恐怕等他发现自己不见,要明年了,或许更久。
不过,俞玥一点都不急着出去,一人待在山中清冷惯了,现如今,竟穿进了画本子里,有书里美人作伴,岂不是有趣死了。
长及两指并拢指向俞玥,俞玥瞪大眼睛,“你想干嘛?”
“既怕苦,封你味觉。”
俞玥皱眉,“还不是苦的。”
长及依旧伸着手,大有不把此汤药灌下去不会罢手之势。
“那,那嗅觉可不可以也一并······”
还未说完,他的玉手探了过来轻点她眉间,俞玥只觉头脑昏热,那一碗汤药便被他三两下灌完了。
连药渣子都没放过,当长及端着碗起身的一刹那,那苦味从胸腔间直涌而上,苦的俞玥差点呕了出来,可偏偏已落进了肚子,想重新吐出来哪里容易。
“别吐,若重新在唇齿间翻滚一遍,怕是会······”
更恶心。
俞玥忿忿的盯着某人得意的飘走。
云云这本小传一点也不写实好吗?
这哪里像心怀天地拯救苍生于水火的战神?
喂着旁人痛苦的喝苦药,还能一脸享受,仿佛有什么大冰。
俞玥甚至怀疑,他是故意让那龙妞闯进玄兽禁地·····
本就在妖魔鬼界斩杀滚爬的神君,存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血腥地界,哪里有仁慈心善可言。
俞玥腹诽不已。
不怪俞玥这般想,长及此后三餐不落的来访,及时端上那碗苦到想掰断脚趾头的汤药。
就这样,在喝了大半月之后,俞玥甚至怀疑自己舌头会不会就此坏掉时,俞玥终于爬下了床。
长及踏着黄昏而来,俞玥正好爬到了门口。
“能爬了。”长及端着汤药,低眸看向趴在地上的俞玥。
“是了,谢大神这些日无微不至的照顾,”俞玥将那句咬的贼重,“我想父王了,就此拜别。”
“哦,”长及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今晨你父王还来过,忘了与他说起你的伤势。”
俞玥咬牙,你他娘的就是故意的,我要回去跟龙妞她爸举报你,你就是个披着神仙皮的黑心鬼。
“你父王周游仙山去了,嘱托本君好生调教你,”长及换了只手端碗,“调教自是不敢当,好好照料是应该。”
“回去躺着。”长及说完,长腿一迈,进了屋。
俞玥眉头一跳一跳的,他什么意思,让自己再爬回去?
呵,小爷才不陪您老玩了,再见。
俞玥咬牙皱眉,爬出了高高的门槛。
爬一会儿不自知,真当爬久了之后才发觉,这龙妞的身子真不是一般的沉啊,简直是死沉死沉。
当她爬过庭院,爬过一座座大殿,膝盖都磨破的时候,她趴在崖边,盯着底下飞起云涌的厚厚云层。
好家伙,根本没有通往人间的自由路。
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死?
俞玥累了,趴在那儿一动不动,直至火红的云霞隐入深蓝的夜色里,硕大胧黄的明月跃入眼帘。
俞玥竟有些看痴了。
夜风习习,俞玥回头望着隐在昏暗里的宫殿,好像他。
白日里看似明亮华丽的宫殿,转入黑夜里,便黑暗的深不见底。
不禁想起师父。
从小便跟着白陌的俞玥,只知他少言寡语,即便在他消失后,依旧猜不透他的心。
不禁有些同情起长及来,曾经多么骄傲的一代战神,如今只能置身冰冷的宫殿内,孤零零的日复一日。
俞玥费力的爬回宫殿的时候,屋里黑洞洞的一片。
因寝宫隐在擎天柏树林间,月光根本透不进来。
平日里,长及总会掌一抹昏黄的琉璃灯。
今日,他却连灯都懒得点了。
俞玥摸摸索索的想爬回床上,“呲”一声,那盏琉璃灯亮了。
“还温着。”坐在桌旁支着脑袋的长及微微倾身,手背轻轻贴了下温在炉火上的汤药。
俞玥自知躲不过,爬过去扒拉着桌腿靠起,将矮炉上的汤药端起,一饮而尽后,爬回床边。
当俞玥躺回床上的时候,长及不见了。
俞玥微微抬头,看着自己满身泥污,“噗嗤”笑出了声,长及急急忙忙出去,怕是忍受不了自己这只小泥猪滚他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