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本该风和日丽,暖风熏人,然而长空闷雷滚动,压抑异常。
花家大院内,多出许多不速之客。他们面目狰狞,手提利刃,糟蹋了一角花草,毁坏了一池春水。
屋内俏丽妇人听闻外面聒噪,怀抱七月婴儿缓步走了出来。面对众人,面色不改,甚至有些不屑。
众人仅仅停留于吹胡子瞪眼睛环节,连花园与卧房之间一台绿阶都不敢越过。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今天你们毁了我这园子,一会儿你们要给它恢复原样!”妇人语气生冷,丝毫不待见这些闯入者。
“早就听闻南涧女侠云中月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气势非凡,只不过……”
话说到一半,这个长脸汉子捋了捋胡须,显然不太清楚要不要接着说下去。
云中月望着怀中婴儿,满眼怜惜,并不在意这人到底说什么。她有些倦意,毕竟独自一人带着个孩子,本就极不容易。
“啊。”云中月用手轻轻拍了拍朱唇,困意来了,挡也挡不住。
“你要不继续说下去,老娘可没工夫在这里跟你们干耗,我要去午睡了。”
长脸汉子叹息一声,声音放得低沉许多。
“花少清统领三月前不见踪迹,有人说在武陵郡见到了他的尸身,怕是已经作古了。我们这次来……”
话音未落,云中月纤细身躯有些颤动,胸中一空,情绪已然按压不住,险些发作起来。转头望了望怀抱婴儿,终究还是克制住了。
“那你们就该把他带回来交给我,而不是专程来告诉我他不会回来了。”
“这……”。长脸汉子难掩尴尬,右手撕扯衣角,倒有些扭捏作态起来。
“把园子整饬好,你们都给老娘滚吧!”云中月故作坚强,抛下这样一句狠话。
“云女侠,我们也做过努力,无奈对方很强,花统领尸身没给您带回来,还折损不少人。不过也有一些收获,我们在花统领身上,发现了一样东西。”中年男子说完,抬手一挥,一样溢金物件轻轻落入云中月手中。
只是瞥了一眼,云中月已然明白事情原委。
“鲍副统领,此事我已经明白,有劳你们了。”云中月语气有了转变,显然眼前说话这个男子值得她敬重几分。
“不敢当!花统领统帅宗晨三阁以来,我们已安然享受二十年太平,这一切都是花统领用命换来。你我都清楚,这一天迟早会来,可惜来得不是时候。三阁弟子性子直率鲁莽,还望云女侠海涵。”鲍闻天双手抱拳,弯下腰去。
其余莽撞汉子如法施为,不敢怠慢。虽不如鲍闻天口吐芬芳,也都齐声用宗晨方言道了歉:“云女侠,是我们憨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云女侠园子收拾好。”
很快,一众鲁莽汉子七手八脚把他们践踏过的花草草草扶正,全都退到了院子外面,大气也不敢出。
“云女侠,我们这就告辞了。”鲍闻天抱手作别,王者云中月没有说话,内心很不是滋味。
“要是我能帮得上忙,您就到宗晨三塔来找我,我鲍闻天任凭差遣!”
直至走了三里地,声响已不会传到花家大院。长脸汉子忽然抽泣起来,不住抹眼泪。
“鲍副统领,花统领这一走,宗晨三阁天也就塌了,与其求她,倒不你带着我们杀到武陵郡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鲍闻天手托下颌,正在思索,被长脸汉子叨扰,心绪有些烦躁起来。
“难不成我就顶不得半边天么?”鲍闻天抬手一搡,把长脸汉子推在一边,“若是有三分胜算,我断然不会来求这个疯女人。那帮家伙见人就打,与他们交手过的,哪一个好手好脚?这时候去招惹,你怕不是活腻歪了!”
其余人紧跟在鲍闻天身后,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也就不敢做声。
长脸汉子觉得憋屈,险些哭了出来。
“堂堂一个无量弟子,成天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你们掌教怎么会收你这样一个弟子,还位列无量七子之三?”鲍闻天正要教训一通,官道两旁忽然发出声响。
“是谁?”厉声喝问之时,其余人也都纷纷拿起利刃,密切关注周围一举一动。长脸汉子脸色一变,与刚才那副软弱相截然不同。
官道两旁草木茂盛,利于伏击。鲍闻天一番质问之后,便再也没有声响。其余人都觉得这个副统领神经也太过敏感了些,正有些松懈,忽地从草木从中密密麻麻飞出许多箭矢,反应稍慢些的,都已经倒在地上呻吟。
事态紧急,长脸汉子从怀中掏出一把骨钉顺手打了出去。
“哆哆哆……”
骨钉力道强劲,刺入古木树身,草丛里有人被击中,疼得嘶嘶倒吸凉气。鲍闻天耳听八方,也从腰上取下了十斤重流星锤,瞅准方向,挥了出去。
“中!”流星锤去势迅速,接着便有一人被流星锤击中,仰面倒了下去。鲍闻天紧随流星锤,左掌翻腾,再度击中一人。这人闷哼一声,倒退了数十步,捂着胸口,恶狠狠看着鲍闻天,右手弓弩击发,箭矢朝着鲍闻天飞了出去。
“就这点手段,也想收拾你爹爹?”鲍闻天脑袋一歪,箭矢擦着发丝射了出去,十分惊险。那人见未能得手,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嘴角竟扬起一抹诡异微笑。鲍闻天心下一沉,不觉后背心冒出冷汗,就感觉头顶一张铺天大网落了下来,不多一会,他已经成了待宰羔羊。
“鲍副统领!”长脸汉子再度扬起骨钉,想把鲍闻天从网子里救出来。
“叮!”骨钉还未打在网上,就被人用利器阻挡。
“不愧是无量七子,手段倒是厉害,只是这性格嘛!真是不敢苟同。”说话那人从树顶缓缓落下,手中一把凤嘴刀斜插入地,整个人威风凛凛。看貌相,年纪倒也不大,正当是娶妻生子的青春年华。他身着一身白衣,俯视着鲍闻天,一字一句说得很慢:“我姐在哪儿?”
鲍闻天满头雾水,你姐不该在家么?怎么倒问起我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鲍闻天确实不知道,他甚至连眼前这个人是谁都没有弄清楚。
“我只问一遍,你要不说,就只有一条路走,我想,你应该清楚是哪一条!”这少年年纪不大,行事狠绝,鲍闻天只觉一股寒气迎面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