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高照,前两天的那场夜雨已经了无痕迹。
梅若彤一行人赶到西洛山行宫,候在门口等着守卫进去通传。
梁文君和李斓曦很快迎了出来,李斓曦笑着跑到梅若彤面前说:
“颍河姐姐,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我表姐说你肯定要等秋闱放榜后再来行宫住呢。”
梅若彤拉了李斓曦的手,笑着说:
“当然是因为我想公主了,所以迫不及待地跑回来了。”
李斓曦被梅若彤的话逗得大笑不止,梁文君也轻拍了梅若彤的手臂微笑着说:
“颍河你也跟着表妹学,越来越淘气了。”
梅若彤笑看着对她极为亲热的李斓曦和梁文君,就知道农庄里的事情肯定还没有传到行宫里来。
韩煜的身影出现在临章殿外的台阶下,他微笑地站在路旁等着,眼神温柔地看着梅若彤一行人。
李斓曦不作他想,远远地就问韩煜梁皇后是否喝完药了,梁文君则笑看了梅若彤一眼,还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韩煜点头应下,等梅若彤一行人走到近前,便跟在她们后面一起往临章殿里走。
梅若彤却回头看了一眼韩煜,很平静地说:
“韩大夫,你在这里等着,我有事情要单独禀告皇后娘娘。”
韩煜楞了一下,但还是急忙点了点头。梁文君也颇为诧异,但是什么也没说,依然牵着梅若彤的手往殿里走去。
梅若彤这个时候回来肯定是有事情的,说不定就是去求姑姑帮什么忙,自己跟过去还可以帮着梅若彤说话。
韩煜看着梅若彤的身影消失,眼神里的忧虑越来越重,他是了解梅若彤的,她越是做重大决定的时候就越是平静。
她在秋闱快放榜的这个关口突然赶过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梁皇后的气色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光是白里透红的肌肤就令她看起来至少像是年轻了十余岁。
梅若彤给梁皇后行礼,然后安静地在梁文君的下首坐了下来。
梁皇后的心情显然很不错,等窦嬷嬷领着宫人了茶,就微笑着问梅若彤:
“颍河,本宫听文君说你这次大概要等到秋闱放榜后才会回来,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过几天应该就是放榜的日子了吧。”
梅若彤轻轻嗯了一声,她没有回答梁皇后的话,只是看了一眼依偎在梁皇后怀里的李斓曦。
梁皇后便摸了摸李斓曦的头发说:
“曦儿,你去读会儿书,晚饭前再过来。”
李斓曦磨蹭着不肯走,直到梁皇后威胁说要把她送回宫跟着师傅们读书,她才做了个鬼脸跑开了。
大人们真烦,总把她当成个孩子看,不管什么事情都要背着她偷偷说。
梅若彤平静地走到梁皇后跟前跪下,轻声说:
“臣女有事情隐瞒皇后娘娘,特来向娘娘请罪。”
梁文君楞了一下,瞬间就想起了刚才梅若彤在殿外的异常举动,忙站起来想去帮她跟梁皇后求情。
梁皇后却摆了摆手示意梁文君坐下,又看着梅若彤说:
“说吧,什么事?”
梅若彤再次给梁皇后磕头,然后说道:
“臣女和韩大夫情投意合,在带着他来行宫给娘娘看诊之前,臣女的外祖母和舅舅们已经同意臣女日后嫁与韩大夫,但是臣女没有把这件事情告知娘娘,所以今天特来向娘娘请罪。”
梁文君忙去打量梁皇后的脸色,生怕她生气。可梁皇后只是嗯了一声,淡淡地说:
“虽说这婚事门不当户不对的,但是你家的长辈们都同意了,本宫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你们自己愿意,这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倒是用不着这样辛苦地跑一趟来给本宫解释。”
梅若彤俯下身,再次给梁皇后磕头后说:
“臣女这次匆匆来打扰娘娘,是因为前两天发生了一件事情,所以臣女必须来向娘娘和梁姑娘解释。”
梁文君听到这里,心里没来由地就慌了起来。
“臣女带着下人们去外祖母在京郊的庄子小住,却没想到竟有死士雨夜刺杀臣女。庄王爷在京中得到消息,带着侍卫去农庄救了臣女一行人,但是王爷受了伤,虽然王爷现在已经无大碍,昨天就回了京城,可臣女不敢隐瞒娘娘,所以特来向娘娘请罪。”
梁文君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她呆呆地看着梅若彤,眼里的泪珠几欲滚落。
梁皇后淡淡地笑了笑,讥诮地看着梅若彤说:
“县主青春美貌,庄王愿为你舍生忘死也在情理之中嘛。”
梅若彤红了眼圈,仰脸看着梁皇后说:
“臣女自离开行宫后从未和韩大夫有过联系,刚才一见面就让他候在外面等了,所以我们二人绝不可能串通一气。娘娘若是不相信臣女,现在就可以把韩大夫叫进来询问,看他和臣女说的是否一致。
臣女和韩大夫的事情征得长辈们的同意,是在七月初六那天,过了三天,韩大夫就去了林家的药铺,臣女相信韩大夫一定也记得这些事情。”
梁皇后不置可否,神色淡淡地看着梅若彤,她对梅若彤一直都保持着距离,便是因为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过于聪明漂亮而且过于自持冷静,完全就不像这个年龄的人该有的性格。
若不是女儿和侄女都很喜欢梅若彤,梁皇后知道自己是不会过多接触梅若彤的。
现在看来她还是小瞧了梅若彤,她不仅是聪明冷静,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
梁文君来来回回地打量着梁皇后和跪在地的梅若彤,忽然起身走到梅若彤身边跪了下来,哭着说:
“姑姑,我相信颍河妹妹说的话,我相信她和王爷之间是清白的,不然她不会帮着我去见王爷的。”
梁皇后忽然就怒了,一把将手里的团扇砸到梅若彤头说:
“你好大的胆子,自己不守规矩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引着文君去见男人,你是不是以为你举荐韩煜有功,本宫就不会治你的罪?”
梅若彤的头发被团扇打散,玉钗掉在地碎成几段,几缕头发也散落了下来。
一旁伺候的窦嬷嬷这时候不敢劝梁皇后,只能不停地给梁文君使眼色。
震惊而又慌乱的梁文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连累了梅若彤,她急忙膝行几步扑到梁皇后怀里哭着说:
“姑母,你错怪颍河了,不是她要带我见王爷的,是我求她帮我的。姑母要是迁怒颍河的话,那我就只能去死了。”
梅若彤落下泪来,她感激地看了一眼梁文君,又伸手把散开的头发拢到耳后,然后默默地垂下了头。
自己还是太小人之心了,原来还想着梁文君可能会起疑心,没想到她居然肯这样帮自己,这样善良的一个女子,谁会忍心去抢她赖以保命的那点希望?
窦嬷嬷忙去给梁皇后顺气,轻声劝她说:
“娘娘,县主和咱们姑娘是好友,县主怎么会害姑娘呢?您还怀着身孕呢,这才刚刚好了一点儿,可千万不能动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