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彤看着魏熙雯倔强澄澈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问:
“顾公子可知道你在都督府的遭遇?他对你们的亲事是个什么态度?”
听梅若彤这样问,魏熙雯红了眼圈,轻轻摇了摇头说:
“表哥只知道我过得不好,但是不知道我经常挨打的事情,我不想让他伤心。
表哥现在也在军中做事,只是职位低微。他知道我嫡母想把我嫁去侯府做妾的事情,今天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如若最后真的退无可退,我们两个就偷偷离开凉州。”
这就是要私奔的意思了。
梅若彤走上前摸了摸魏熙雯的头发轻声说:
“以都督府的势力,你们两个逃到哪里才能不被找到呢?何况你表哥若是敢带你走,他的那一家人该怎么办,你哥哥又该怎么办?”
魏熙雯又红了眼圈,梅若彤就叹了口气说:
“不要再这样想了,你去院子里跪着,等伺候你的那些下人来了,你也不要认错,能把你嫡母气的越狠就越好,明白吗?”
严氏想把把魏熙雯送给纪越泽做妾,本来就在巴结着梅若彤,希望梅若彤能说句话,哪怕是不反对也好,现在魏熙雯得罪了梅若彤,严氏肯定会恼羞成怒。
魏熙雯点头,再次谢过梅若彤之后就去院子里跪了下来。
梅若彤径直带着青竹、碧溪和一众随从离开了客院,跟随魏熙雯的那些下人上前请安,被青竹恶狠狠地给赶到了一边去。
还不到天黑,关于都督府大姑娘魏熙雯得罪了庄亲王妃、被罚跪在半坡寺的事情就传回了凉州城。
李彦白坐在梅若彤对面,听她说完之后就点了点头说:
“就按照你的意思办,魏公子的病我会安排人去查,要拿到严氏手里的药方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最好是能把他的病彻底治好。”
想起魏熙雯身上的累累伤痕,梅若彤的心情有些沉重,手从桌面上伸过去拉了李彦白的手指说:
“还是得尽快,青竹说严氏已经派人去寺里接魏姑娘了,她回来后少不得还要吃苦头。”
李彦白握了梅若彤的手点头,一向温和的眼神里也添了份冷意。
这世上的后母不慈的很多,可像严氏这样恶毒的却也是难得一见。
魏熙雯第二天午时前就被接回了都督府,进了她自己的院子后就再也没出来。
魏熙雯的院子内外有不少婆子守着,可对于青竹和夏风来说,避开她们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几天后,就在严氏又一次虐打魏熙雯的时候,李彦白领着魏明达进了魏熙雯的院子。
守在外面的婆子们已经尽数被绑起来塞了嘴巴,李彦白停在外间,只让满怀疑虑的魏明达独自进了卧房。
被捆绑着的魏熙雯几乎是赤裸着身体的,嘴里还被塞着帕子,而严素素正拿着针恶狠狠地在扎魏熙雯,边扎还边恶毒地咒骂她:
“你和你娘不都是嫡女吗?不是处处都比我尊贵吗?如今你们还不是都落在我的手里?我让你这辈子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纵使驰骋了疆场数十年,魏明达也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得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地上。
魏明达这才察觉,原来他似乎很多年都没有和自己的这个嫡长女独处过了,似乎每次见到这个女儿,都有笑吟吟的严氏在一旁陪着。
严氏吓得一下子从床上滚到了地上,魏熙雯神情淡漠地看着魏明达,眼睛里连半滴泪水都没有。
魏明达回过神后就忙抓了被子给魏熙雯盖上,然后就对着地上的严氏一阵拳打脚踢。
魏明达虽年纪大了,可武将出身的他身手却是十分了得,更何况严素素还只是个养尊处优了数年的妇人。
只是片刻的功夫,严氏便满脸是血地晕死了过去,竟是连个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魏明达尤不解恨,又狠踹了严氏几脚才叫人进屋把她拖了出去。
梅若彤领着人进屋给魏熙雯擦药梳洗,李彦白在外面把魏熙照其实没病、而是中毒了的事情告诉了魏明达,然后把解药的配方也交给了魏明达。
魏明达哭得老泪纵横,给李彦白磕了头说:
“老臣昏聩无能,竟是被这个毒妇骗了多年,让亲生的孩子受了这么多的苦,若不是王爷和王妃,老臣真的是死了都没脸再去见祖宗啊!”
李彦白叹了口气把魏明达扶了起来,等魏熙雯收拾整齐和梅若彤一起从卧房里出来,魏明达就忙把脸扭到了一边去了。
他实在是没脸和自己的这个亲生女儿对视。
第二天一早,凉州城就传出了都督夫人严氏暴病而亡的消息,都督府里的灵堂也很快就搭了起来。
魏明达似乎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几岁,他请了魏熙雯嫡亲的舅舅和姨母们上门帮助操持丧礼。
李彦白在外面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就有时间陪着梅若彤出门骑马游玩或者坐在屋子里喝茶下棋。
梅若彤的棋艺长进了不少,可在李彦白面前依然是只有输的份。
听说魏熙雯过来给梅若彤请安,李彦白就避嫌从侧门离开了。
魏熙雯一身孝衣,眼神却很平和,没了以往的冷淡甚至是戾气。
梅若彤扶了魏熙雯的手没让她跪下行礼,又掀开她的袖子看了看她手臂上伤痕轻声说:
“药膏要记得按时擦,千万不能留了疤痕。”
魏熙雯点了点头在梅若彤身边坐下,看到梅若彤眼神温和地看着她,魏熙雯终于还是靠着梅若彤的手臂红了眼圈。
梅若彤搂了魏熙雯,轻声问了魏熙照的病情。
得知魏熙照的病情已经好转,魏明达也答应等孝期过后就让魏熙雯和顾默然成亲,梅若彤就笑着拍了拍魏熙雯的手说:
“你们经历了这么多磨难,终于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很替你们高兴。”
魏熙雯含着眼泪笑了,感激地对梅若彤说:
“若是没有王爷和娘娘相助,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天。”
梅若彤心中感慨,握了魏熙雯的手说:
“如都督府里的庶务都是你来打理,我想嘱咐你几句话。”
魏熙雯急忙点头,眼睛亮亮地看着梅若彤。
“无论严氏做了多少恶,你的弟弟妹妹都还年幼,尤其是你弟弟才五岁,我希望你能善待他们,照顾他们,至少到你出嫁之前。”
见魏熙雯毫不犹豫地点头,梅若彤就放心了一些,轻轻叹了口气说:
“王爷对我说,魏大人心里十分内疚,连带着身体也受了影响,只是有些话他终究是说不出口的。
魏大人处置了严氏和那些丫头婆子,又把府里的事情都交给你掌管,这是信任,也是对你的道歉,我希望你能放下心里的芥蒂,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
听梅若彤提到魏明达,魏熙雯又落下泪来,哽咽着应了梅若彤的话,抽泣着说:
“臣女从未怨恨过父亲,只是觉得很难过而已。”
魏熙雯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伏在梅若彤怀里大哭起来。
青竹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场面,便扭头走到外面去了,只留下碧溪站在一旁跟着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