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外微风拂面,草原褪去了白日的喧嚣与燥热,莹蓝的月光夹杂着半夜的蝉鸣,
营帐门口的魏成昭负手而立,月光下他的杏黄常服上绣着的祥云暗纹熠熠生辉,衬得他越发长身如玉恍若神祗,鬓角垂下的发丝有几缕随风飘扬,到真有几分浪人游侠之气,
“皇上,臣妾好了”东亭轻撩锦帘走至魏成昭身后说到,
魏成昭转身的一瞬间楞了一下,今夜的东亭似乎格外美丽,一袭窄角的红色胡服让她褪去了往日的病弱柔软,自有一段明艳的撩人风情,
及腰长发只一根绯色发带束于背后,不饰钗环只淡扫眉峰,但红唇明研昳丽,一时间魏成昭竟不知究竟是草原上的格桑花娇艳还是眼前的这个女子更胜一筹,
他笑自己竟被美色迷痴了,故垂下了头也不答话只自顾自的捞起了东亭那只垂在身侧白皙纤细的手,慢慢的朝东南角的马棚走去,一路上两人无言,只静静的走着,从营帐到马棚的距离并不断,可魏成昭只觉得牵着东亭才走了一小会便到了,
马棚里七倒八歪的卧着几匹毛色油亮的宝马,唯有白日里魏成昭骑的那匹黑鬃乌孙马站在石槽边吃草,一见魏成昭来了,扭头朝他打了一个响鼻,
魏成昭拉着东亭走进石槽,笑着对东亭说到:“它叫追风,是前年丞相送给我的生辰贺礼,是一匹能日行百里的良驹”,
东亭紧盯着追风如琉璃珠般又黑又亮的眼珠子忽浅浅的笑了,这匹马温顺的眼神里透着野性,前世里她阅马无数,也曾有过一匹极称心意的枣红狮子骢,可惜死在了战场上,现下见这样一匹马难免喜爱,故凑近了些想摸一摸它,
却不想手刚靠近追风便打了个响鼻,东亭也不害怕,反倒是紧盯着追风的黑眸,眼神里满含着杀意与戾气,追风急躁的甩着马蹄,这股慑人的气势使得她再次伸出手的时候,追风也不躲了,只温顺的任由东亭抚模,
魏成昭见状倒是觉得十分有趣,“追风平日里最不喜人接近,就是一直饲养它的马倌它也不许摸它,今个儿倒是奇了,竟这般温顺的让十一娘你摸”,
东亭微张大了嘴,眉眼上挑美眸闪亮,一脸惊喜的问道:“真的吗?”
魏成昭看着这般活泼的东亭,连日来的疲乏也不禁一扫而空,嘴角微翘,眉眼含笑的刮了一下东亭秀气的鼻子,“自是当然,不然他不会让你摸的”,
东亭听及此言更加高兴,复又转身一下一下的轻抚着追风脖颈上的鬃毛,心中笑魏成昭太小看自己了,草原上有一种熬鹰的法子,就是不给吃喝,没日没夜的盯着鹰的眼睛,直到把鹰熬翻过去,再醒过来,鹰就会认下熬翻它的这个人做主人,
这种方法在马身上依旧适用,更何况是追风这种已经受人驯化的良马,刚刚她只不过向追风施加了些杀意罢了,不然又怎会温顺呢?要清楚,畜生只会屈服于强者,当然,人也一样。
魏成昭正在那几匹躺下的马里为东亭找一匹温顺的母马,东亭轻声喊住他,指了指追风说道:“皇上,臣妾想骑追风”,魏成昭转头嘴角微翘,三两步走至东亭身边,白色的袍角好似浪花般随着他的动作翻飞,
“这可是一匹烈马”,
东亭纤细如玉的手指插在追风脖颈上的鬃毛里,慢慢的替它梳理着毛发,微微扭头对站在身后的魏成昭说道:”烈马又如何?只要有皇上在臣妾就不怕”,那语气里充满着笃定与信任,仿佛魏成昭就是她一生的依靠一般,
魏成昭心下一怔,宫里的女人们大多是为了平衡前朝而选进宫的,所以他自开始就清楚这些女人不会对自己有真正的感情,没有孩子时,家族在她们眼中排在首位,有了孩子后,孩子排首位,他们是夫妻,可他仿佛在他们眼中只是个不可接近的神像一般,
这是第一次有有人这般信任他,难道这就是爱吗?可惜,他是皇帝,皇帝又怎会真正爱一个人呢,但他可以给她该有的恩宠、给她权势、给她爱自己的机会,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魏成昭上前解开了追风的系马绳,利落的翻身上马,端坐在马鞍上向东亭伸出了手,东亭眉目含春秋波流转,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魏成昭巧劲一拉,转眼间东亭便坐在了魏成昭身前,
背后的那具躯体并不是十分魁梧,但此时却不断的散发着热气,一夹马腹,追风便撒开了蹄子,似一道利剑般射进了宽阔的无际的木兰草场之中,
追风飞奔之际产生的后坐力极大,东亭猛地撞在了魏成昭的胸膛上,魏成昭腾出来一只手紧紧地把东亭揽住,薄唇轻启“十一娘,坐稳了”,东亭似小姑娘怀春般只低低的喏声,便心安理得的靠在了魏成昭的怀里,
今夜的木兰草场微有南风低抚,没过马蹄的青草沾染着寒气,两人畅畅快快的饶了一大圈,在一条小溪边停了下来,追风到小溪里撒欢去了,两人悠然闲适了找了块大石头歇脚,
识海里阿瑾突然叫道:“东亭不好,有杀气,对方起码二十人”
东亭嘴角微翘,十分自然地抚了抚因刚才跑马而有些低垂白玉簪,娇笑着说道:“我都做到这一步了,那两个老匹夫还不抓住时机动手就真是傻的不轻了”,
“今日你是故意的?白日睡觉就是为了引魏成昭晚上带你来跑马?”
“不全是,累是真的累,只不过当我发现阿蛮不是阿蛮的时候,我就笃定了南安王已经开始筹谋动手了”
“啊?阿蛮是假的?”
东亭轻轻点头说到:“今天的酒酿圆子甜的过分,阿蛮知道我从来不喝那么甜的东西”,
正揽着东亭的魏成昭突然面色一变猛地站起,打了个响亮的口哨追风应声朝这边奔来,东亭双眼似有疑惑,懵懵懂懂的问道:“皇上,怎么了?”
还不等魏成昭回话,一队身法奇快蒙面黑衣人便从草场旁白的密林中飞身而出,观那模样应当是某家的死士,魏成昭一把拽下了追风身上的长剑,扭头急对东亭道:“跟着追风,快回营帐”,
忽的那些黑衣死士已近两人百米处,魏成昭一把将东亭抻上马鞍,‘啪’的用剑柄打在追风屁股处,追风便撒开了蹄子往营帐方向射去。
东亭身后黑衣人已至魏成昭近前,双方打得难舍难分,魏成昭虽看起来是个温润公子,可动手却是利落干脆、阴狠毒辣,待追风驶进密林中,东亭猛地急拽缰绳,追风前蹄高抬,后提趔趄了几下,便停了下来,她袍角翻飞利落的翻身下马,拍了拍追风的脑袋低声道:“回去”,
说罢自己又向黑衣人来时的密林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