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的旅途,对薛玲来说,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宅”,适应得那叫一个快速,竟让每一个见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生出“如鱼得水”的感慨来。
而,对吴战士来说,却是早由最初单纯不知在想什么的震惊,到中间的怀疑人生的茫然,再到如今的习惯成自然的麻木。
不就是四天三夜都窝在上铺,除了上厕所以外,就连吃饭都没挪过窝嘛!
不就是每天除了睡觉以外,其它的时候,都盘膝坐在那儿,给人一种大侠运功的感觉嘛!
不就是四天里,和窗台摆放的那盆棕竹一般,竟然越过越鲜活,完全没有长途旅行之后的疲惫和倦怠,反还比在军区初见时还要精神奕奕嘛!
多正常呢?对不?毕竟,薛玲可是薛将军的嫡亲孙女,而,以薛家人那个个都可以用“妖孽”这样字眼来形容的能耐,再出薛玲这样一个“小妖孽”,又有什么不对的?
摔!
正常什么啊!对什么啊!
再如何地千百年才出一例的“天才”,眼下,也不过才岁啊!
岁的小姑娘,言谈举止自成一派,让人不由自主地怀疑自己过去二十年的年纪和阅历都活到了汪身上!
实际上,他,才是那个岁的小孩子吧?
薛玲伸了个懒腰,明媚的阳光从车窗外照进来,落在她那黯黄中泛出淡淡青色的脸上,偶尔有几缕调皮的阳光,亲吻上她那如稻草般枯黄的头发。
明明是一个营养不良,若不出声,只是随意地站在那儿,就给人一种“泯然众人矣”感觉的小姑娘。偏偏,在这一刻,伸着懒洋,噙着一抹浅淡笑容,沐浴在阳光中的她,竟然给人一种不敢直视的“谪仙下凡”感觉!
是的!
总觉得,她的身后,有着万道金光!瞬间,就能闪瞎人眼的金光!!
“一定是错觉”
不过三天的相处,竟被薛玲折腾得弃了往日里跟着张连长学习的“沉默寡言”人设的吴战士,忍不住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小声地嘀咕着,手下动作却并不慢地收拾起散落整个房间的东西。
是的,整个房间!
也不知该说薛玲和吴战士两人幸运,抑或是选择在这个时节出门的人实在太少,故,从上车起,整整四天三夜里,这个摆了四张位置的软卧小房间,就一直没有第三个人入住!
于是,在薛玲的带动下,吴战士也变得有些肆意起来。
如今,一收拾起东西来,才发现这四天,两人一直待在房间里,竟然也吃掉了不少东西。这其中,更有一多半都进了吴战士的肚子!
这一点,由吴战士越来越慢的动作,足可和“乌龟”媲美的速度,和那黝黑的面容也无法遮掩住的滴血一般的尴尬懊恼神情中,就能够瞧出来。
“即将进站,请乘客带上你们的行李,准备下车。”
车站广播响起的时候,薛玲已经从上铺爬了下来,身旁放着两个整齐的大包。
“吴哥哥,你还没收拾好呀?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吴战士哪好意思让一个小姑娘帮自己收拾行李呢?毫不犹豫地将脑子里浮现的那些念头掐灭,手里的动作也跟着加快几分,只恨不得地上突然裂开一条,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将自己深深地埋起来!
说实话,原本,正常来说,薛玲的行李,也应该是他收拾的才对。奈何,架不住薛玲太会打包了,让他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哪!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火车进站了。在狭窄的车厢里待了四天三夜的人们,如潮水般往车站涌去。
是的,这次,原定三天三夜的车程,再次晚点,生生让人在火车上多待了一天!
“吴哥哥,我们晚点再下车。”
恰好站在窗口处,看见这一幕的薛玲,忍不住缩了缩肩膀,不敢想象跟一大群人挤来挤去,会被挤成个什么样子。
沙丁鱼罐头?夹心饼干?
最重要的是小偷?!
薛玲目光一冷,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吴哥哥,我刚才看见小偷了。”
吴战士想也不想,就将手里的行李往地上一扔,拔脚就准备往车外窜去。
“被便衣抓住了。”
薛玲停下运转的木系异能,收回拽着吴战士衣袖的手指。
该说,不愧是“天子脚下”,治安特别好嘛?尤其,在人流涌动,极易出问题的火车站,不仅安排了许多位便衣,还有几十位带着红袖章,目光炯炯地看着过往行人的大妈婶子们呢
“那就好”吴战士挠了挠后脑勺,讪讪地说道,方才,他差点就忘记了自己此次的任务保护薛玲!
还好,张连长不在这儿,不然,还不得一通训斥,然后,再视造成后果的严重与否,给予他一定的警告和处分!
虽然,作为一个军人,穿了这身绿军装,就应该肩负起保护国家人民群众安全不受到任何外来力量威胁的责任和义务,但,别忘记了,眼下,他可还有任务在身,哪能“本末倒置”?
“我们现在下车吗?”
“嗯。”薛玲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以实际行动拒绝再被吴战士抱在怀里,指着自己身旁两个大行李包,道:“吴哥哥,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话虽如此,吴战士心里却叫苦不迭。谁能想得到,薛玲这么个文静乖巧的小姑娘,在从军区到京城这四天三夜的旅程中,竟一路走,一路“买买买”,真正将“败家子”三个字演绎得活灵活现呢?!
瞅瞅,原本,出发时,一个和薛玲大小相当的行李,在到站的时候,就变成了两个!
那重量?还用说嘛!
哪怕已经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吴战士依然差点再次闪到腰,却还是不得不再次絮叨道:“那你记得抓紧我的衣服,任何时候都不要松手”
“好。”薛玲脆声声地应道,看了眼背着一个包,提着两个包,不论从前面,还是从后面,都几乎快要被湮没在包裹中,根本就看不见人影的吴战士,想了想,上前几步,抓住吴战士右手提着的那个大包的一角,跟在吴战士身后,走下火车。
扑面而来的叫卖声,说话声,嬉笑声,吵闹声,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水般,兜头就冲薛玲袭来,让在一个寂静的空间里待了四天三夜的薛玲,也略有些不适应地撅了撅嘴。
单看火车站那络绎不绝,形形色色的人流,就可以猜测出京城这个城市的繁华程度是其它省市拍马也追不上,真正望尘莫及的。
然而,对末世爆发前,因工作需要,而经常出差的薛玲来说,以点窥面,如今的京城,也就和前世的三线小城市差不多。
敬礼!
“刷刷刷”几声,所有植物,全部齐刷刷对薛玲行注目礼,一派恭谨敬仰姿态。
问安!
大人好!
大人辛苦了!
薛玲嘴角抽搐了下,借着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的举动,隐讳地和这群“植物大军”招了招手,心里却再一次感慨:果然,“入乡随俗”这四个字,也可以套在植物们身上!
就如京城这些植物,每天都能感觉到国旗升空那一刻带来的肃穆庄严感,也能感觉到军人和公安们那如小白杨般挺拔俊秀的身躯章显出来的不畏任何艰险困苦,勇往直前的强悍气势,从而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也跟着进行了相应的改变。
“哇”
突如其来的一道尖厉哭喊声,不仅划破了植物们为了迎接薛玲这位“植语者”而精心设计出来的“欢迎典礼”,也让沉浸在莫名思绪中的薛玲,下意识地驻足不前,而那一直紧拽着包裹的手,也微微用力。
“玲玲,怎么了?”吴战士也跟着停下来,一脸关切地问道:“是不是饿了?累了?再坚持一下,我们出站后,就能见到薛将军派来接你的人了。”
薛玲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回话,耳旁就传来了植物们的“叽叽喳喳”声。
那个小崽子,哭得好惨抱着他的女人也不知道安抚一下,不是当妈的,就不心疼啊!
人类不是有这样一句话有了后爹,就有后娘。我估摸着,那小崽子是死了娘,有亲爹,也相当于没爹,只能由着后娘磋磨折腾的。也不知道这小崽子能不能长大?长大后,能不能想起小时候这些被磋磨的往事。
又是这个女人!就不能换个地方吗?非要一次又一次带不同的小孩子跑到车站来扰人清梦!
拐子?
薛玲循声望去,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披散着头发,却依然能瞧见黯黄泛黑的皮肤,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袄子,前襟和袖口却黑得发亮,可见上面沾了不少脏东西。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她在吸拉了会儿鼻涕后,竟然毫不犹豫地拿袖子随意地抹掉脸上的鼻涕!
然而,被她抱在怀里的那个约摸两岁的孩子,虽也被一块脏兮兮的红布包裹着,但随着孩子的挣扎,露出来的小胳膊和小腿上面的衣服,却瞧着很是干净柔软。那颜色花纹,还是如今这时代很少人能买到的淡黄色小碎花!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孩子皮肤白里透红,大眼睛水汪汪,配着那黝黑的头发,活脱脱一个富贵人家才能娇养出来的小少爷!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中间的猫腻!
啥?
保姆?
别忘记了,这可是七年啊!
十年动乱虽已结束,“资本享乐”主义却依然不敢冒头的年代!
谁家活腻歪了,才会去请保姆。尤其,这样一看就脏得让人作呕的农村妇人,来做自家被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的“小少爷”“小公主”的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