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破败、杂草丛生,没有丝毫的人烟气。
再配上那呼啸而来的寒风,像极了恐怖片里那闹鬼的院落。
倚靠在门上的薛玲,双手环胸,嘴角忍不住地抽搐了下,只觉得再这样下去,末世十多年才修炼出来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强悍心志,就会彻底离她远去!
然而,各自拎着一个大包裹,跟在她身后进来的三人,却一脸的严谨肃穆,仿若眼前这极不符合薛将军人设的“破败”院子,只是薛玲的错觉般。
或者是因为“习惯成自然”,所以,练就出了一幅见到再荒谬的场景,都能熟视无睹的处变不惊做派?
相比起前者,薛玲更愿意相信后面这一点。
不过,很快,薛玲就知道自己错了。
无它,只因,在这个时候,吴战士突然抬头,飞快地看了看那满是泥泞的路,和那低矮到薛玲小腿处,高则超过薛玲肩膀,在院子里肆意生长的野草,全无第一次进入自己崇拜敬仰的偶像薛将军居住地方的兴奋和激动,就看向一脸苦恼的薛玲:“玲玲,我背你进去。”
然而,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谢谢吴哥哥,不过,我自己能行的。”
薛玲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吴战士的好意,即便,这段路,她会走得特别辛苦,走完后,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将面临“报废”的结局,就连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也难免会受伤。
没办法,末世爆发前,她在职场里与人厮杀多年。末世爆发后,又见多了人心倾扎的场景,早就养成了个“独来独往”“一切靠自己”的性子。
这一点,并不因此次“转世投胎”,过往年生活中,前世记忆的缺失,导致自己那颗冷硬如石的心,在家人的关切爱护之下变得柔软了几分,而有什么改变!
虽然只和薛玲相处了几天,却也明白薛玲固执的吴战士,退一步道:“那我牵着你走。”
薛玲抬头,看了眼吴战士,沉吟片刻后,就将手伸了过去:“谢谢吴哥哥。”
一段平时只需五六分钟的路,今天,却被三人走了近十分钟。
不仅仅因为三人都是第一次来,从某方面来说,也算是“人生地不熟”的真实写照,也因为三人要顾及到薛玲这个小短腿,为了让薛玲跟上他们的步子,不要掉队,不要中途踢到什么东西而摔跤,遂特意放慢了脚步。
一番“艰苦跋涉”后,四人顺利抵达大门处。
然后呢?
就眼睁睁看着薛玲从窗台缝隙处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大门,并邀请三人到客厅里歇歇脚。
这一派熟络的主人家姿态,谁相信她是第一次来?
“吴哥哥,谢谢你一路护送我回京,这是给你的谢礼。张叔叔那份,等他回来后,我再安排人送给他。”
“周叔叔、马哥哥,谢谢你们到车站去接我,又一路送我回家,这是给你们的谢礼。”
话落,薛玲就从那个大包裹里,取出三个袋子,一一推到周援朝、马国庆和吴战士三人面前,不容三人拒绝地道:“我知道,咱们军人不能拿老百姓一针一线,但,我家里的人都是军人,所以,我也算是一位小军人吧?”
“这么说来,咱们就是战友了。既然是战友,到外地出差,或者回一次老家,带些特产与大家一同分享,不就是正常的礼尚往来嘛。再说了,这些东西,其实也就是些吃食,也不那么稀罕的,只是我的一个心意。如果你们心里过意不去,下次你们回家探亲的时候,也可以带些家乡特产过来与我们分享就行啦!”
周援朝马国庆:“”
懂了!确实懂了!!这小姑娘一张嘴,那是分分钟就“秒杀”一堆人哪!
怪不得,每次,吴战士同这小姑娘说话的时候,都一幅与同龄人交谈的平等互敬的姿态!
吴战士:“”
都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瞅瞅,今儿个,不就找了两位“难兄难弟”,与他一同面对薛玲这个“妖孽”级别的天才每次说话闲聊的时候,那种智商被碾压成泥,更不止一次怀疑自己过往那些岁数都活到汪上去的心塞滋味了嘛!
成功将三人“忽悠”走的薛玲,看着只摆放了一张三人座竹椅、两张单人座竹椅、一张茶几、一个壁柜,不仅仅是简单“简朴”,而是真正没什么人烟气的客厅,竟不知该如何吐槽了!
由点窥面,连客厅这个代表自己脸面的地方都能折腾成这样,想也知道其它的房间会是什么样的!
当然,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
最让薛玲无奈叹息的,莫过于心里生出来的那抹看似荒谬,却是唯一能解释眼下这般状况的猜测来:想必,薛将军常住军部里,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会回家一次!
也确实,任谁单独住在一幢占地三百多平方的小楼里,都难免生出一种叫做“孤寂”的感觉来。更何况,薛将军已经五十多岁了,像他这般年纪的老人家,谁家不是儿孙绕膝,过着幸福美满的三世或四世同堂的生活呢?
幸好,她来了!
“家里有没有活的?吱一声!”
一片静谧。
连根针坠落到地上都能听个真切的寂静!
“这感觉”薛玲一手环胸,一手托腮,“很熟悉啊”
好一番“云淡风轻”的姿态!
然而,原本,透过硕大的玻璃窗户,投射到地面上的阳光,却瞬间就变得黯淡了起来,就连那拂面的微风,也陡然停下来
这种种,都表明它们被震慑住了!被薛玲这个岁的小姑娘,身上陡然迸射出来的森寒气息给震住了!
“嗤!”
薛玲的指尖,不知何时,冒出一把泛着森冷寒气的匕首!
比窗外的阳光还要夺目耀眼,摄人心魂,让人无法动弹,更不敢生出任何逃离念头的匕首!
大人。
轻得一阵风就能吹跑的声音,从被薛玲随意堆放在墙角的两个包裹中发出来。
“嗯?”薛玲挑挑眉,从鼻尖发出一道询问的声音,心里却不知为何,突兀地浮现一抹不妙的预感。
棕竹瑟缩了下,即便隔着大大小小的衣物日用品,即便知道薛玲没有“透视眼”,根本就不可能看到自己这幅“怂”样,但,因为大概能猜测到接下来自己要汇报的事情,将给薛玲这位“植语者”带来的震动,不由自主地颤声道:这幢房子里,没有任何植物存在。
所以,召唤不出植物,多正常呢?对吧?!
对什么对?
薛玲的目光,落到院子里那一片在“乍暖还寒”的春季,却依然给人一种郁郁葱葱感觉的野草上,想到自己离开军区时,在父母居住的主卧室阳台发现的一株从某方面来说,也算是拥有“涅槃重生”技能的“结缕草”,冷哼一声:“院子里的那些家伙呢?”
棕竹比薛玲还要震惊,这一点,由它那突然拔高几度的音调中就能够瞧出来:大人,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啊!
“谁说的?”薛玲也懒得和棕竹浪费口舌,走到墙角处,蹲下来,打开包裹,将摆放着棕竹的纸箱取了出来,让其对准外面那片茂盛的野草:“瞧见了吗?”
可可自诩见多识广的棕竹,在这一刻,也难得地结巴了,它们的身上,没有丝毫灵性波动啊!这不对!按理来说,每一株植物都有自己的波长,也都有自己的特点,绝不可能处于这样一种不生不死的状态
这,就有意思了!
薛玲轻点棕竹的叶片,输了点木系异能给对方后,道:“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到了,再告诉我。”
是,大人。棕竹抽空回应了薛玲一句话后,就继续陷入了沉思中,嘴里也喃语出声,那幅“着魔”的模样,竟让薛玲隐约生出一种见到“科研狂人”的感觉来。
来到一个新环境,首先,要做什么?
当然是打着“参观”的旗号,熟悉自己未来要居住的地方啦!
故,薛玲就将陷入沉思中的棕竹抛下,也暂时没有整理行李的闲情逸致,而是在细细打量了番客厅后,就往厨房方向行去。
然后呢?斜斜地倚靠在门上的薛玲,忍了又忍,末了,还是忍不住地对着那满是蛛丝的天花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之前,她还觉得军区自家厨房干净得和样板房一般无二,然而,见了这幢小二楼里厨房那满布灰尘,根本就没办法下脚,脏得怕是有好几年都没有清洁打理过的厨房,才深切地明白这样一个道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不过,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薛玲明白,那是自己对薛将军这位“大佬”发自肺腑的恭敬和膜拜!
然而,薛玲完全不以为许,甚至,嘴角还忍不住地翘起来。
无它,“英雄”再如何地让人崇拜敬仰,但,总难免生出一种“天堑”般的距离感。一旦英雄走下神台,身上出现独属于凡人才具备的七情六欲,不仅不会有辱他那“英雄”的身份,反还让人觉得这位“英雄”越发地鲜活起来,越发地发自肺腑的欢喜、兴奋和激动起来!
尤其,这位“英雄”,还是最为疼爱关切自己的嫡亲爷爷的时候!
这一点,在薛玲走到二楼,按照前几天和薛将军通电话时得到的指点,推开那个方位和朝向都最好的卧室,看到了一间由深深浅浅粉色和绸缎小花布置而成的精美“公主房”时,就得到了充足的证明。
前世,姑且算是前世,末世爆发前,那是一个“独生子女”横行的年代,谁家父母不是可劲地疼宠自家儿女呢?别说一个“公主房”“王子房”,哪怕要天上的月亮,也绝对不会摘下星星来滥竽充数。
故,这样的“公主房”,还真算不了什么。
然而,别忘记了,眼下,可是七年!一个物资奇缺,限制供应的票证年代!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薛将军在军中有一定的权势和地位,很多外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都能轻巧地买到,但,单凭他一人之力,想要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就布置出一间这般精致的“公主房”,这其中耗费的心血和精力,那是用膝盖就能想到的。
如果,这都不叫宠爱,那么,什么才叫宠爱?!
大人!
在薛玲的身影,才刚刚出现在楼梯处,被薛玲随手安置在客厅茶几上的棕竹,就犹如许久未能见到亲人的幼崽般,以一种带着“哭唧唧”的声音热情又殷勤地冲薛玲唤道:我知道了!
薛玲愣了愣,很快,就明白棕竹的话意,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院子里那些在风中恣意地跳起了欢快舞蹈,怎么瞧,也瞧不出“生死不明”状态的野草:“说说?”
得了薛玲的首肯,棕竹就“劈里啪啦”地将之前自己提到的“植物波长、灵性和特点”延展开来,细细地讲述了一遍后,才在薛玲那思索疑惑的目光中,说出自己的猜测:植物喜生气,不喜煞气,所以,这儿,定有一片成形的凶煞之气,日夜侵袭着这片土地,让最不挑地方的结缕草魂灵也都受不住地逃了,留下来的就是些没灵性,不能开灵,也没什么用处的结缕草本体。
“所以,外面那些结缕草,空有躯壳,没有灵魂,也就不能像你们这样和我交谈,更不能听到我的话?”
薛玲手指轻抚棕竹的叶片,丝丝缕缕的木系异能,从她的指尖漫延开来,想起自己曾看过的电视剧和里,关于这些事情的描写,不由得“脑洞”大开起来:“不过,凶煞之气?该不会是战场上与人厮杀多年后,形成的煞气和杀气吧?”
但,这就更不对了。
毕竟,大院这地儿,单论绿色植物的覆盖率,不说一半,也绝对有三分之一!
而,居住在这儿的,大多是军人。这些军人,也大多上过战场。就算一个两个身上带的煞气太少,不能造成大面积的“杀伤”效果,但,十个呢?百个呢?
偏偏,以她的木系异能和精神力加在一起带来的强悍感知力,却能明确地感受到其它地方植物那蓬勃旺盛到让人欣喜激动的生命力,就连偶尔拂面的微风,也都带来了一些植物的“窃窃私语”声!
最最让人疑惑不解的是,按照军区大院“约定俗成”的习俗,薛将军居住的二层小楼旁边,那几幢建筑规模一般无二的二层小楼,也都会住着一位将军。若说“煞气”,这些同样征战多年的将军,绝对不逊于薛将军,偏偏,这些小楼里的植物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总不成是什么“天煞孤星”吧?
这个念头,才在薛玲脑海里浮现,就被她毫不犹豫地掐灭了。
太不靠谱了!
毕竟,别说京城,遍数华国,薛家也是难得位高权重,却依然家庭氛围特别亲睦,真正人丁兴旺,枝叶繁茂的大家族呢!
想了许久,依然没能想明白的薛玲,本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想法,将这件事情暂时放置一旁,看着窗外那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却让人无端生出“无人居住破败鬼屋”感觉的野草,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觉得眼下还不是归整行李的时候,而应该先将自己未来会居住很多年的环境进行一次“大改造”!
这般想着的时候,薛玲也绕着院子走了一圈,手指挥舞间,就扔出一大片木系异能。
当然,此举,并非祛除满院野草身上的煞气,吸引那些不知逃离到何处去的“草木之灵”回归,或者,在浓郁的木系异能覆盖下,激发出新的“草木之灵”,而是一举夺走了这些野草的生机,让它们犹如被大火烧灼过般,瞬间就化为灰烬。
是的,木系异能在赋予植物最精纯的能量的同时,也能轻松夺走植物身上的生机!
真正的“一念生,一念死”!
不过,薛玲并非一个嗜杀之人,否则,在“强者为尊”的末世里,也不可能激发出木系异能。毕竟,相比起雷系、冰系和金系等攻击性异能,木系是一个真正的温和辅助性异能,和治愈系异能在基地里的地位一般无二。
而,这次的“重生”,让她又觉醒了“植语者”的能力,不仅能听到植物们闲聊的卦,更被植物们当成“王”一样来效忠。
都当王了,哪能随意就冲自己的属下动手呢?哪怕,这一院子的野草是人见人厌的存在,对薛玲来说,都是自己的“子民”!即便不能庇护住,却也不能自个儿出手先铲除吧?
不过,前提是,这些野草都灵性未失。简单地来说,就是灵魂和躯壳都存在,不像眼下这种只留没什么用处,还真正霸占了一块好地方的躯壳,灵魂却不知飘到何处,真正的“不生不死”状态。
故,与其放任,倒不如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