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
才关上院门,下一刻,客厅里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虽然不明白,这个时候,谁会给自己打电话,但,薛玲依然一路小跑着,来到客厅,赶在电话铃声断掉之前,拿起话筒:“你好,我是薛玲。”
“”电话那端,久久地沉默着。
薛玲眨了眨眼,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电话机。待到发现电话机上面光秃秃的,并没有显示屏时,才蓦然意识到这个年代的电话机还没有来电显示这种功能,只能单纯地从还在发出“嗞嗞”电流声的情况中,判断对方并没有挂断电话:“你好?”
“”电话那端依然沉默着,但,却有阵阵憋气久了,发出来的沉闷喘气声,传到了薛玲耳里。
“你好,能听到吗?”薛玲依然是一幅温和的语气,心里却暗忖:这家伙,玩儿人呢?应该庆幸这个年代,能装得起电话的人少之又少。而,恰好知道自家电话,并能拨过来的人,那更是寥寥无几!不然,换了科技信息爆炸到分分钟,自己所有的资料都会被人倒卖无数次的后世,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切断电话,哪会耗费时间和精力地跟对方说这么多?!
“玲玲玲玲我是大哥”
该说,薛玲心里的“怨念”太重,得到让电话那端的人都敏锐地察觉到了吗?抑或是该说,这,就是所谓的“血浓于水”的兄妹情?!
总之,掐在薛玲“爆发”之前,对方终于出声了。
“大哥?”薛玲愣住了,不知是否因为对方那极熟稔的声音,触动了某个按键般,在这一刻,她的脑海里竟疯狂地涌现出无数的“记忆”来!
自灵魂和身体完美融合在一起后,自认已经将这世从出生到如今整整年记忆尽数掌握的她,蓦然发现,其实,关于自己四个亲生哥哥的记忆,她并没有完全吸收!
久久的沉默,让电话这端的薛志国也不由得惴惴不安地唤道:“玲玲?”
细细的电话线,嘈杂的电流声,突然加重几分的喘气声,依然让陷入莫名情绪中的薛玲,感受到了对方那犹如终于道出名姓,等待自己“判刑”的犯人一般的惶恐忐忑!
“大哥。”薛玲抬头,望着白里泛黄的天花板,眨了眨眼,将到了眼角的泪水逼回去,深吸了口气,压下胸腹间奔腾的复杂情感,嘴里却下意识地抱怨道:“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啊?你不知道,我都快被人欺负死了!”
话落,薛志国还没反应过来,薛玲自己就囧了。
她,竟然在跟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人撒娇不说,还毫不犹豫地张嘴就告状了呢!
该说,这,就是所谓的惯性吗?
想起过往那年里,每每见到薛志国四兄弟时,就会扑上前痛哭流涕告状的行为,以及,那所有欺负算计自己的人,都会被薛志国四兄弟组团暴揍,却又真正“上天入地,求救无门”的凄惨又悲怆场景,就让薛玲默默地将自己的“良心”又装回了衣兜里。
妹妹有事,哥哥服其劳,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玲玲,别哭了,啊,哭红了眼睛就不好看了”薛志国慌乱地安抚着,而,下一刻,他的电话就被薛志富抢走了,“玲玲,我是二哥。”
“二哥。”
“玲玲,我是三哥。”这是薛志民。
“三哥。”
“玲玲,我是四哥。”这是薛志强。
“四哥。”
就这样,电话在三人手里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薛志国手里。
这时,薛志国也稳住了心神,恢复到平日的冷静镇定:“玲玲,我们都收到你邮来的水果了,听爷爷说,这些水果都是你亲手种出来的?”
“是呀!”提到自己最拿手的东西,哪怕向来沉稳的薛玲,在自己认可且最亲近的人面前,也不免有些骄傲和嘚瑟,“我在院子里种了好多果树,我和爷爷两个人,每天当饭吃,都吃不完,送了一些给林爷爷和王爷爷家,又邮了一些给你们,剩下的,我就让爷爷帮着卖给食堂了。如果你们来京城的话,别的我不敢说,但,让你们吃好喝好,绝对没问题的!”
清脆甜美的声音,从话筒那端传出来,让包括薛志国在内的四人,纷纷抬手抚摸胸口:这,就是他们看着长大,本该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的妹妹!在他们没注意到的地方,受了无数人的欺负和伤害,却依然没有生出任何的怨怼和愤懑,挺拔茁壮地成长起来了,并且,还如最初那般关心所有给予她帮助照顾的亲朋友人!
他们能成为薛玲的哥哥,何其有幸!
然而,与此同时,心里那些因为薛玲受到的不公平对待,而本来已经减弱几分的怒气,犹如被浇了好几桶滚油般“腾”地一声就窜过头顶,让他们深切地体会到了来自于灵魂上的痛苦!
“玲玲,那么,我们就说定了”神情平静地承诺的时候,薛志国也不免和薛志富、薛志民、薛志强三人对望一眼,彼此都瞧见了对方心底那将军区再彻查一遍的决心!
虽然,严格说来,这样的行为,有些“亡羊补牢”,但,总好过任由那些曾经伤害过薛玲的人逍遥自在的“不作为”吧?!
林家
林佟受伤了,还是在薛家门口,因为薛玲的缘故受伤的?
所有接到这个消息的人,还没来得及就此事,达成一个找薛将军讨说法的决定,下一刻,就因为军医给出来的“林佟身上只有擦伤,筋骨内脏没有受损。由身上的擦伤痕迹可以推断出,林佟是以一种五体投地的姿势,突然摔倒在地上,因为冲劲不减而往前滑行了一段距离,才伤上加伤。但,身体上的伤看着严重,其实,都是些皮外伤,修养三五天,或者,一天不修养,也没问题”的结论,而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了。
到是早就知晓这一切,或者,应该说是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林将军,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自家那些越活越蠢的儿孙,只是看着站在最下方,犹如一只鹧鸪般,恨不能蜷缩起身体的林佟。
“林佟,今天是星期一,你为什么没有去学校上课?”
“我”林佟脸上的血色尽褪,嘴唇张张合合数次,想为自己辩解,却又在抬头,对上林将军那张冷肃的面容时,只觉得自己打好腹稿的辩驳话语是那样地苍白无力,根本就没办法当着众人的面,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说不出来了?”若是平时,林将军还会觉得,林佟有苦衷,不会太过为难林佟。
而,今天,亲眼目睹林佟为罗清婉这位小姑娘“痴狂”一幕的林将军,却怎么也没办法正视这个往日虽被家族养得有些天真单纯,却依然成为众人用来教育自家不听话的儿孙时,那时常挂在嘴旁提到的优秀得让人只能生出敬仰膜拜心理的“旁人家孩子”了!
“老大,打电话给学校,问问怎么回事。”
“是!”林家老大应了声,拨通学校电话的同时,还不忘记狠狠地瞪了林佟一眼,如果不是时机场合不对,他一定会拿棍子狠抽这胆大包天到逃课的小兔崽子!
很快,电话就通了。而,林家老大和对方那简短的对话,也落到了屋内每个人的耳里,让他们也不由得拿一种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站在最中间,接受来自林将军这位家里掌舵者“审判”的长房幼子林佟!
谁能想得到,有朝一日,优秀得让人交口称赞的林佟,竟也会做出扯着林家大旗,光明正大逃课的行为来?
沐浴在众人诡异灼热目光里的林佟,头垂得更低了,只恨不得地面突然裂开一条缝,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并将自己深深地掩埋!
然而,即便如此,林佟依然咬紧了牙关,没有吐露一句对罗清婉不利的话。
若放在平时,这样“坚贞不屈”的品性,林将军还会引以为傲,觉得林佟不愧是自己的孙儿,身上流着让他引以为傲的林家血脉,言谈举止都无愧林家子的说法,再过几年,定能达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畅想,而,今天嘛?林将军却只觉得心里呕得慌!
没办法,一想到林佟之所以会如此,完全因为罗清婉,就让林将军再如何地劝说自己,这种事情,女孩子永远是最吃亏的,他们做长辈的,应该先从自家儿孙身上找缘由,但,依然会忍不住地怀疑:难不成,林家人的骨子里,竟然还有做“情圣”的因子?抑或是说,其实,这,也可用“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句话来解释?
“林佟!”林家老大率先沉不住气,指着林佟的鼻子,就破口大骂起来,“你给我说,你为什么要逃课?啊?家里每年花那么多钱,找人情,托关系,将你送到京大附中念书,就是让你逃课的?你给我说话”
林佟依然保持着沉默,唯有那不停抖动的嘴唇,和放在身侧,不知何时紧握成拳的手指,却表明他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怒气。
毕竟,自懂事起,他就没被长辈们这样打骂过!尤其,还是当着众多兄弟姐妹的面!
“砰!”
“咚!”
越骂,越发愤怒的林家老大,一直没能等来林佟的回应,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就自认翅膀长硬了,生出叛逆之心的小崽子,竟然会是往日里自己时常挂在嘴旁与朋友同事吹嘘炫耀的家里最乖巧听话,成绩优秀得让人艳羡嫉妒的小儿子!
一时间,忍不住怒从心来,伸脚,就狠狠蹦向林佟。
下一刻,林佟身体就一个踉跄,重重地栽向青砖地面,额头磕在地板上,发出来的沉重声响,让留意到这一幕的众人,也都不由自主地倒抽了口冷气。
林家老大却并没有停下踹人的动作,甚至,还因为林佟那倔强中掩饰不住的愤怒不满神情,而忍不住又多踹了几脚,嘴里更是将林佟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依然觉得不够解气!
“行了!”眼见事态往不可控制的一方去发展,林将军暗自摇头,觉得自家大儿子性情还是太过急躁,需要再多加磨砺一番才能接下林家这幅担子的同时,也对到了此刻依然保持沉默的林佟,生出一抹“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来。
“他如果不想说,你就是将他打死了,他也不会说的。”
罗家
“三妹,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开门声的陈瑶,一抬头,就看见一身狼狈,步子踉跄的罗清婉,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不小心摔了一跤。”罗清婉也没料到,陈瑶竟然会在家,眼底快速地浮现一抹晦涩。
如果,陈瑶真担心她,就应该急步上前搀扶她,温柔软语的安抚宽慰她,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不是继续以一种文风不动的姿态,坐在那儿,嘴里干巴巴地说几句关心的话。
“大嫂今天没上班?”
“忘记拿一份资料了,就回来了。”说着话的同时,陈瑶也起身,将手里的文件装到包里,“我回学校了,你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去医疗室看看,治疗费就先记账,等你哥回来后,让他送过去就行了。”
“医生说,我身上只是皮外伤,在家里休养几天就行了。”罗清婉并没有正面回答陈瑶关于“治疗费”的问题,真当她不知道,陈家人一直盯着自己手下那两家工厂,恨不得借陈瑶之手,顺理成章地霸占那两家工厂每年的盈利呢?
“大嫂,学校离军区那么远,你还特意跑回家一趟,看来,你手里的资料非常重要,耽搁不得,这样的话,你就不要再骑自行车去学校了,坐公交车吧,速度会快一些的。”
“行,我知道的。”陈瑶随意地应着,背对着罗清婉的脸庞上,浮现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