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贞脸色有些难看。
权御出现在她口出妄言的时刻,本就让她心虚,此刻又听他意味不明的质问,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
年轻的男人坐在那儿,长腿交叠着,两肘搭着软椅扶手,双手交扣轻落在腿上,老总的架子端得很足。
明贞抿着唇,哪还有刚才凌人的盛气。
对瑞银这位上任不足五年的掌权人,她心底多少带着敬畏。
能在完全劣势的境况下打败兄长上位,足以说明他的城府和手段。
明贞看了眼黎漾,眼神藏起怨恨,她自然而然地将权御的行为,视作他是在为自家刚刚被欺负的外甥女出头。
收回视线时,凌厉的目光掠过宁归晚。
真是个祸害,碰见准没好事!
“权总……”明贞再看向权御,表情又变了个样,带着不敢得罪的谨慎,“只是小孩间闹了些矛盾,怎么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这件事,是我家振淼不对,他啊,喜欢你们家漾漾很久了,当初漾漾移民去新加坡,振淼伤心了好一段时间,这次漾漾忽然回国,振淼可高兴了,一时情难自禁,行为出格了些。”
“我已经骂过他了,你放心,以后他不会再冲动了。”
俱乐部卫生间门口的区域在监控范围内,那段监控已经被带来派出所,对于何振淼过激的行为,无从狡辩和抵赖。
明贞一来,就已经看过。
自家儿子的所作所为,确实丢人现眼。
她先前说那番话,不过是一时气急,何家怎么说也是名门,二少爷被抓来警局,原因居然是涉嫌猥亵,传出去要被人笑死。
权御端着办事人员递来的热水,骨节分明的手指被透明的杯子映得赏心悦目,男人视线淡淡地落在何振淼身上,将对方隐藏的惶惶不安收在眼底。
“既然知道错了,接受惩罚便是。”
他语气极平静,“一会儿漾漾的律师就到了,有什么话,跟他谈。”
请律师?
明贞一怔。
何振淼也震惊得瞪圆了眼。
在俱乐部,他心有不甘,又被同伴奚笑,一时气恼,冲昏了理智,黎漾真的听了那个陌生男人的话报警,他就醒了。
还是有点怕的。
不过也还心存侥幸,他姑父是权衡,就算权家人要给黎漾出头,也得顾及这层关系。
现在权御居然要请律师解决?
至于这么动真格?
“权总……”明贞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私了好办,道个歉赔个礼就过去了。
但公了,那是要留案底的,名门之后留个猥亵女性的案底,这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还有哪家千金愿意下嫁?
连带着整个家族都得跟着蒙羞。
“只是小孩间不懂事的玩闹,叫律师来处理有些过了吧?”
“何夫人这话就错了。”权御掀眸,深褐色的琉璃目尽是凉薄,“令公子一时情难自禁,就能当众猥亵女性,若哪天色令智昏,是不是要做更出格的事?”
“怎么会?”明贞陪着笑,“振淼知道错了,你就大人大量,饶他一回,怎么说他也叫你一声二叔……”
“正因为他叫我一声二叔,我更应担起长辈的责任,免得他将来铸成大错。”
权御气定神闲,这番话说得竟有些诚恳。
明贞:“……”
合着还得感谢您是不是?
以前只听闻这位瑞银新老总做事凌厉,不近人情,现在看来,传闻不假。
明贞暗暗咬牙,扭头瞪了眼不争气的儿子,掏出手机出去打电话了。
黎漾满眼小星星看着自家二表舅,紧紧抓着宁归晚手臂,感动得都快哭了:“二表舅怎么对我这么好啊?呜……”
宁归晚没说话。
只是看了眼在权御说出律师快到时,神情浮现短暂诧异、然后立刻出去的助理。
如果这人一开始就打算让律师处理这件事,那在刚得知这件事时就该通知律师过来,俱乐部距离派出所也不近,他来的时间,加上到这坐下说话的时间,律师也该到了。
但事实,明贞打完电话,又坐了很长时间,权御叫的律师才到。
接下来的事交给律师,权御带着黎漾和宁归晚先回去。
三人在派出所门口遇到匆匆赶来的何西洲,以及他给何振淼叫来的律师。
“权总。”何西洲听说了整件事,对权御的做法不赞同,觉得太上纲上线,但面上却是客气的,“都怪我没教育好犬子,才让他做出这等丑事,对此我深感抱歉。”
权御和他握手,笑容客套:“慈母多败儿,何夫人太过心软,何总是该多抽些时间放在孩子的教育上。”
何西洲愣了好一会儿,才连声称是。
宁归晚跟黎漾走下派出所门口的台阶,听见那人不动声色在何西洲心里埋下矛盾的种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忽觉这人一肚子坏水。
偏阳光落在他挺拔的眉骨,男人神色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