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打哪儿听来的？”

唐妧妧听了半晌，终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那几个洒扫的婢女说得专注，不料还有旁的人在，当即被吓了一跳。见是唐妧妧，立刻战战兢兢跪了一地，直呼“姑娘饶命”。

唐妧妧亦是第一次遇到这阵仗，下意识地退开半步，颇有些手足无措。怔了片刻，才忙让他们起来。

“我……我只是随口一问，不会罚你们的，你们……不必这样……”

那些婢女仍是跪着，唐妧妧轻轻叹了口气，心道：也不知谢行秋平时里是什么作派，使得她们怕成这样。

“你们大可放心，我不会说与你们殿下听的。”

“我就是想问一问，你们是打哪儿听来这消息的。我也只是听着你们这般说，好奇而已。你们若觉着不方便，那便算了。”

婢女们彼此对视一眼，暗自计较着要不要开口。最后大约是确定唐妧妧真的不会罚她们，其中一人才慢腾腾地站出来。

“奴婢……奴婢有一个远房表妹，是在御前当值的，”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唐妧妧的神色。见她并无不悦，才继续道：“这消息便是她说与我听的。”

既是皇帝身边的人说的，那应当有七八分是真的。

唐妧妧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吧。

左右她是不愿做这个太子妃的，更不愿嫁与谢行秋。因此这事究竟怎样于她并无任何干系。

唐妧妧用帕子拭干净手上的点心残屑，起身要走。

她不喜这沈妙蝶，尤其是那日诬陷她以后。

既然她是要嫁与谢行秋的，那他们便算得上是一家人，恩怨相抵，这句谢她也不必说了。

行至中庭，恰恰遇上谢行秋回来。

他才下马，身上朝服未褪，发冠亦戴地端端正正。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两名侍卫。

瞧见唐妧妧，他皱了皱眉，脱下大氅递给旁边一人，问道：“你怎么来了？”

“青荷说你这屋子里的点心甚是好吃，我过来尝尝。如今吃也吃过了，我便先走了。”

唐妧妧一口气儿说完，之后不等谢行秋开口，逃也似地跑了。

穿过那条青石小路，她才缓下步子。

见到谢行秋的第一眼，直觉告诉她：谢行秋现在很生气。

所以，她还是离得远些，不要触了他的霉头才好。

果不其然，她前脚刚走，谢行秋后脚便发了好大的火。从里到外，殿内所有人都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事罢，他疲倦地捏了捏额心，“都滚下去！”

所有人都退下了，唯有纪安，杨戊两人迟迟没有动作。

又过了许久，谢行秋才开口，“皇后的人走了？”

纪安道了一声“是”，接着说：“皇后对这唐家姑娘疼惜是真，但该利用的时候却是丝毫不犹豫啊。”

杨戊很是认同，“皇后膝下无子，妄想用一介女人来拴住殿下未免太天真了。”

纪安狠狠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杨戊吃痛，怒目看向他，好似在说：你又发什么疯？

纪安不理会他，“殿下当真要娶沈家姑娘做侧室吗？”

“有何不可？”谢行秋捏着一块儿被咬了半口的点心看了半晌又放回盘中，“沈尚书一番好意我岂能辜负？更何况，这于我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果真如此吗？纪安沉默不语。

下一瞬，听得谢行秋吩咐：“让小厨房多做几份琉璃酥，明日给栖凤殿送过去。”

见着唐妧妧时，佘申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来不及多说，忙催促着唐妧妧上了轿撵。

皇后一早便遣散了宫人，依着唐妧妧的口味备了一些点心，专等着她来。

不想，这一等竟等了近两个时辰。

若是换作寻常人，皇后早就勃然大怒，别说见她，不重重责罚便是不错的了。

然而唐妧妧毕竟与旁人不同。皇后只随口问了句“怎么来得这样晚”，便牵着她的手让她先吃些点心。

在谢行秋那儿候着的时候唐妧妧就灌了一肚子茶水，进了一盘点心。现下，这点心虽合她的胃口，吃了几块后，却是再也吃不下去了。

皇后也不再强迫，只满目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妧妧似乎瘦了，可是在太子那里待得不如意？”

唐妧妧摇摇头。她自己倒是还好，反观皇后，比起自己上一次见她的时候，却是消瘦了许多。

面颊微微凹陷，即便擦了胭脂水粉，仍是掩不住疲态。华丽的宫装罩在她身上，竟有些不太撑得起来。

“娘娘唤妧妧可是有事？”

皇后替她将歪了的发钗扶正，“没什么，只是一阵子没见，有些想你了。”

靠得近了，唐妧妧发现皇后的脸上添了许多细纹。

“那我日后多来探望您，”唐妧妧粲然一笑。

“好，好，好。”

皇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斟酌良久，才开口，“本宫今日从陛下那儿听来一桩事，是与你有关的。”

“嗯？”唐妧妧撑着下巴，往前凑了凑。

“你可知，太子应了与沈尚书女儿的婚事？”

唐妧妧摇头，又点点头。

“你便没有什么想法？”

唐妧妧有些不懂皇后的意思，她应该有什么想法吗？

皇后继续道：“本宫瞧着那沈家姑娘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日后若真嫁了进去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姨母忧心你会受了欺负，所以今儿才特地唤你过来嘱咐几句。”

“妧妧啊，”皇后轻轻覆上她的手，意味深长地说，“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眼下你住在东宫，与太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趁着沈家姑娘还未进门，先与太子培养好感情才是。”

“你呀，什么也不必怕，只需把握好太子便可，余下的，都有姨母替你撑腰呢。”

“娘娘，”唐妧妧不动声色地把手撤回去。

她虽不是特别的聪明，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却辨得分明。

无非就是要她想些法子讨谢行秋的欢心。

不过一月未见，她怎么觉得皇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愈发地让人琢磨不透。

从皇后那儿出来，她一直魂不守舍的。昔云唤了她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正要上前问问是出了什么事，唐妧妧却把房门关上了，留下她与一扇紧闭的门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