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的信息,姜英秀暂时还没打听出来,不过两个帝京人里头,一个是暂且当了小队长的王利群,另一个据说家里是部队上出身的,名叫李战国。
这俩帝京来的知青里头,竟然连个姓林的都没有,那么很显然是没有自己的大伯父了。而三个妹子里头,也没有能跟大伯母对上号的。
淡定,淡定。
这里说不定根本就是个平行时空,或者自己干脆是穿进一本书里了呢!
毕竟在自己经历过的那个世界,周赫煊可还只是个角色哪。可是在这里,人家都上报纸了不说,而且还能跟毛爷爷一张桌子吃饭呢。
不过,那是不是意味着,虽然这两个世界的历史非常相似,但是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有的许多东西,这个世界,不一定有呢?
姜英秀的心脏砰砰砰地激烈跳动起来,她想到了一些事,然后又赶紧按捺下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说真的,开春了还是得先把学籍的事儿办了。
不管历史跑偏不跑偏,自己还是按部就班的好。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自己预先做好了准备,到时候用不上,也不搭啥。万一要用上了,那可就省了老大的劲儿了。
姜英秀正大光明地带着知青姐姐明秀兰给的糖块儿,回了老姜家,给家里的几只小娃分了分。
当然九丫除外,她这个年纪吃糖块儿,容易卡到或者呛到,这年头的乡村卫生
最后剩下了两块儿,姜英秀都给了姜秋菊:
“老姑,这是今儿个知青点来的漂亮姐姐给的。我自己都没舍得吃!给六丫他们都是一块儿,就给你是两块儿!”
“用不着你在这假惺惺!”
对于姜英秀没直接把糖块都给她,却二上就自己做主了,都给分光了的行为,姜秋菊感到十分气恼。
但是她偏偏又很爱吃这种糖块儿,要拒绝又实在不舍得,于是只好恨恨地从姜英秀手上抢过糖块儿,还摔打了她一下。
姜英秀面不改色,依旧笑意盈盈地,只看着她不说话。
看得姜秋菊更加不自在了。
她发现三哥家的这个侄女,真是越来越讨厌了。以前要是怼搡她两句,她就跑出去呜呜哭上了,自己这气儿也就顺了。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这丫头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怼搡她一点用都没有了。
不管说得多么难听,就再没见她哭过!
可是她越是笑么滋儿滋儿的,自己这心里,怎么就越堵得慌呢?
姜秋菊嘴里含了一块儿糖球,手上拿了一颗,一撅哒,摔了门帘子走了。
她看着姜英秀那张笑么滋儿滋儿小脸儿,就觉得刺眼,气不打一处来。
知青们跟村里的娃娃们熟悉了没多久,又洗了洗晒了晒,把几间地窨子好好拾掇了一番,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十七,就开始跟村民社员们一起上工了。
不过,别的村民社员们,上工就是上工。干活儿、劳动,就是他们的日常,没有什么特别的。
知青们上工,却欢快得像是要去郊游,还带唱歌的。
从九九艳阳天、小扁担、三尺三,到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让我们荡起双桨,再到东方红、打靶归来,几乎是想起来什么,就唱什么。
你唱完了,我就接上。
男声女声都有,还一个个的嗓子都挺好。
要是去参加好声音,就这嗓子,肯定四个导师都得转身。
一大早晨,知青们就扛着锄头、铁锹、冰镐,一个个的兴高采烈,喜气洋洋地出门了。
明明早饭也没吃啥好东西,就吃了点干粮、喝了点凉水,就跟吃了山珍海味一般的开心。
人还没全都走出地窨子的门,歌声就飞了满天。
姜家离知青点不算太近,但是也不是很远。
那边炊烟袅袅的、这边就看得到烟火,那边唱着歌儿就出了门儿,这边也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姜英秀这着这帮活泼泼的年轻人,自己的心情竟然也莫名地跟着愉悦了起来。
姜英秀一整天都带着笑。
不过散工的时候,听说有几个知青连路都走不动了,是同伴们扶着回到知青点的。
刚开始干重体力劳动,这帮城里孩子,都不大习惯。首先就是还不大会发力,所以抻到筋了,肌肉也有不同程度的拉伤。
这帮城里娃在家里并不是养尊处优、什么活计都不干的少爷小姐,不然也不会这么激情四射地,跑到农村的广阔天地来支援国家建设了。
只是,他们作为城市人,干过的最繁重的体力劳动,也无非就是买秋菜的时候把上千斤的秋菜晾晒一番、晒过了好放进地窖储存。
或者买煤炭的时候,一铁锹一铁锹地把煤块儿或者煤面儿,从煤矿送货的车上卸下来,再搬运到自家的仓房里。
但是,跟在农村种地、侍弄庄稼、兴修水利设施比起来,这些活计,全都得算是轻巧活儿。
搁在农村,这都是属于照顾女人、半大孩子、以及“村长小舅子”之类关系户的那种“俏活儿”。
这劳动强度,跟大冬天在东北的冻土上修水库,根本就不是事。
不过,知青们到底是年轻人。
休息了一晚上,虽然免不了龇牙咧嘴、哼哼唧唧,妹纸们甚至还有偷偷掉眼泪的,第二天早上起来,却又一个个生龙活虎的了。
忍着身上的疼,扛着劳动工具,唱着歌就出了门儿。虽然脸上的表情都有几分不那么自然疼的,嘴上却依然又是秧歌又是戏。
姜英秀每天都听着知青们唱歌、唱戏,耳朵倒是颇为享受。
日子平静而又轻松,一眨眼就出了正月,又过了二月。冬天的脚步,不知不觉地走远了。
知青们已经彻底地融入了桦树林公社杨树沟村第十二生产大队这个群体。
这帮来自各个大城市的孩子们,甚至已经能够熟练地引火、点炉子、烧炕、用大锅做饭,在铁皮排烟筒上晾衣服、在炉盖上烤土豆
一个个的,原本细皮嫩肉、满满都是胶原蛋白的小脸儿,也都被凛冽的寒风,吹起来两个红脸蛋儿。
而原本细腻白皙的双手,也逐步变得粗糙坚硬,手指和手掌上都长了老茧,不过虽然起了茧子,还是免不了要裂开许多一道一道的小口子。
最有趣的就是知青们那天南海北的口音,都已经被同化成了地地道道的东北话。
姜英秀每次听到他们带着东北口音说话,就有点憋不住想乐。而且还总是忍不住想起来那个脸蛋萌萌哒、一嘴东北腔,总是被大魔王打哭的福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