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亨率领的明军终究人数过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蒙古人从紫荆关退出塞外。
紫荆关内,石亨带领的明军开始生火做饭。
一排低矮破旧的老屋危危地立在关城下方,炊烟从老屋中袅袅升起,如同一条舞动的白绫,缓缓攀屋旁枯树的枝头。
蒙古人之前进攻紫荆关的痕迹还历历在目,残垣断壁、斑斑血迹。
于冕之前在北京保卫战前,曾经来到过紫荆关宣旨。只是山河依旧,故人不在。
“如此雄关,若是我镇守,敌人别想通过一兵一卒。”紫荆关的地势险要,让站在关城之的石亨,有感而发。
于冕知道,明军之前丢失紫荆关,非战之罪:“山河之固,在德不在险。百年承平之下,关隘防备荒废,才让蒙古人有机可乘。”
还在镇守大同的时候,石亨就几次书,就军中痹症提出改正的对策。
“遥想太祖当年,蓝玉出捕鱼海,一战定乾坤,北元失其国。成祖五次北伐,瓦剌、鞑靼奉大明为宗主。这才多少年,居然就让蒙古人打到了北京城下。”对于明军的军备废弛,石亨深有感受。
于冕知道石亨将成为明军的前几号人物了。出言宽慰:“石帅也不用过于感慨,也先兵临城下,我们都能扛过来。他日,我大明的旗帜必将飘扬四方。”
石亨点头:“伤感的话,就不说了。当下还是需要重新振作,要把紫荆关重新休整一番。”
不过石亨也知道,修建紫荆关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士来做。行军打仗,石亨是一把好手。说到工程建造,他不行。
石亨留下了部分兵力驻守后,带着大军返回北京去了。
在于冕的请求下,他留在了紫荆关。
又隔了几天,工部的一个主事,带头来到了紫荆关下。
冬日里的紫荆关,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数千的民夫、军士,开始在兵部官员的监督下,对紫荆关进行修固。
“大人,我们在废墟下发现了孙祥大人的遗体。”
于冕坐不住了。
孙祥是文官,本来是兵科给事中。后来在于谦的举荐下,擢升右副都御史,负责镇守紫荆关。
而紫荆关被蒙古人攻破后,还有言官弹劾孙祥,说他畏战潜逃。
“言官的话,无凭无据。如今在废墟下发现了孙祥的尸体,正好说明他是力战而亡的。”
“军人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而还。但是军人也是人,不能让他们流血又流泪。”同为军人的杨俊,对孙祥的遭遇,感统身受。
于冕觉得这是一次机会,这次机会,可以获利甚多。
首先,可以给孙祥洗刷不白之冤。以身殉国者,当以国葬待之。
其次,可以振奋军心。对外大肆的宣扬孙祥、韩青的英雄事迹。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再次,可以助长于谦的名声。要知道死战紫荆关的孙祥和韩青,都是于谦举荐的。更别说杨洪、石亨,也是于谦从牢里解救出来的。于谦慧眼识珠,有为国举贤之功。
紫荆关内,一堆堆的柴火,被架了起来。
一具具尸骨,用白布覆盖着。这些尸骨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明军的,一部分是蒙古人的。
对于蒙古人,明军下有切骨之痛,军士们恨不得乱刀分尸。
他们不理解于冕为什么还要安葬蒙古人。不报复,让他们暴尸荒野,已经是仁慈了。
对于军士的不满,于冕用一句“逝者为大”,堵住了悠悠之口。
于冕对着一队明军士兵大吼:“举枪!”
“刷刷刷”,士兵们把火枪直指天空。
于冕又大吼一声:“放!”
回应于冕的,是接连三声枪响。
在这里,于冕盗用了后世的做法。
临时搭建的灵堂之中有一群和尚和道士。他们可是于冕废了好大的劲,才找来的。
和尚们正在开方破狱、传灯照亡、参拜阎君、延请地藏、开金桥、引幢幡……
“开方破狱”,是开始超度亡魂,诵咏经书。念的是《破地狱偈文》,拯救亡灵出地狱、得解脱的意思。
“传灯照亡”,是指佛经犹如明灯一般,给亡灵以指路西行。即放一盏燃烧的青油灯。
“开金桥”,是为了死者来世,能够托生于福禄之地。
道士们正在伏章申表、朝三清、叩玉帝……
“伏章申表”,是咏读向天帝奏告的文书。
如此这般,僧侣、道士们,为亡灵超度,为活人祈福。
随着火堆点燃,一具具尸骨被投入火中。等到火灭,亡者只留下白骨。
又有明军士兵前,将白骨捡起来,放入陶瓷的骨灰坛中。
安葬亡者的陵墓,就选在了紫荆关附近的一个山丘。
出动的明军尽缟素,又有军士,沿途抛洒纸钱。天地间,雪白一片。
明军护送着英魂一路北行,直到他们入土为安。
山丘下,新坟座座。
举目望去,天地间时常有纸钱被风卷起后,随风飘荡;又有灵幡插于坟头,在风中咧咧作响。
明军保卫紫荆关的时候,从附近征兆了不少百姓协助。这些百姓家属,也参加了葬礼。
孩童哭喊:“父亲,归来!”
妇女呼唤:“夫君,慢行!”
老者痛哭:“儿啊,好走!”
一声声凄厉的哀嚎,钻入了于冕的耳中。
明军将士,都是神色悲痛。不少人,眼中更是含泪。
于冕亲自点燃香烛,插进来泥土里。
“来人止步!”
一个老者,步履蹒跚的来到道路一旁,却被士兵们制止。
听到呵斥声,于冕看到了路边的老者。
于冕移步路边,对着老者说:“老人家请见谅。大军新丧,正要去往墓地。还请您,等到我们通过后,再行走。”
“我来,是想给大人叩个头。大人为我儿烧纸插香。我无以为报,唯有叩个头,聊表心意。”老者身形佝偻,说话也是含含糊糊。
“老人家,快快请起!你是英雄的父亲,请受我一拜!”行礼后,于冕搀扶起了老者。
“于尚书,公正严明。于大人,仁义道德。大明能得你们父子,百姓之福,大明幸甚!”
老者的一番话,让于冕更加坚定,他决心给孙祥讨回公道。
PS:这一章参考了《红楼梦》中,关于宁府出殡的一些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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